众人敛声屏气地等待着,唯有海浪无情拍打礁石的涛声重复。
什么也没发生。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迷茫和困惑。
“不应该啊,那些流进去的心头血何止三滴,三碗都该有了吧,锁怎么还会打不开?”
有人试探开口:“是不是太久没用生锈了?”
“你当这是你老家一枚铜钱一个的便宜玩意呢!这是千年验血石打造的灵锁,怎么可能坏!”
“那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大师兄的血出问题了吧,哈哈哈太搞笑了简直就跟说大师兄不是裴氏宗亲一样好像哈哈哈——”
笑声渐止,因为那人毛骨悚然地发现,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笑。
某种怪诞的、恐怖、不安的窒息弥漫在脆弱的结界之内。
砰——
巨响震耳欲聋,不知是谁如梦方醒,率先喊了一声:“结界破了!”
巨大的龙爪伸进护罩缝隙,自爪钩破坏之处裂开蛛网一般的缝隙,阎野肆意的笑声从防护罩外传来,遥远地像是隔了一整个海洋:“哟,这是上演什么滴血认亲的好戏呢?”
“说起来,老夫从赫连为那里拿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是他在风月楼搜查残骸时无意间发现的,一枚没有完全损坏的留影珠。”
众人齐刷刷地抬头,看见留影珠上浮现出裴不沉的身影,还有站在他面前、被他挡住面貌的男子,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你不是我舅舅。】
【也对。更恰当的说,你该叫我一声爹。】
……
【你只是乱-伦产下的贱种、是害死你生母、背叛你养父的罪人——】
咔嚓——
宁汐收回奔月剑,胸口气得发闷,眼睛又酸又胀,想要将什么东西撕成碎片一般大吼:“不许你这么说大师兄!”
阎野“啧啧”两声:“这可不是老夫胡说。你们方才不也亲自看见了吗,他的血不能打开验血石,他就是尉迟今禾和她哥哥**生下的怪物而已,他不是裴清野的亲生儿子。”
“我是。”裴不沉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下一刻,逐日剑往胸膛内扎得更深。
大片大片深红近乎赤黑的血液渗出来,洇湿了他的衣襟。
他在众人或惊或怒的目光下,插着剑,朝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走去:“我是我爹的儿子,我发誓,我用我的性命发誓,不信的话你来看啊。”
他说着就要去捉那人的手,对方吓得大叫,转身就逃。
裴不沉还要再追,就被扑上来的宁汐从背后抱住了。
“大师兄,没事的,没关系的,我相信你,我……”
他缓缓低下头,猩红的手握住了宁汐颤抖的手,将她拉到身前,黑不见底的瞳孔失焦了半晌,似乎才认出她是谁。
接着,他用另一手继续剖开自己的胸膛,在宁汐震恐的目光中,和她双手交叠,一起由下而上去摸心脏的位置。
“你感觉到了吗?”
“……”
“说啊。”
“热、热的。”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湿淋淋的脸上露出一种堪称幸福的笑容:“你看啊,我的心脏是热的,和别人的一样,对不对?我很正常的。我不是怪物,对不对?”
他又像笑又像哭,晶亮的黑眸中倒映出她空白表情的小小影子。
“我不是肮脏的怪物,念念,不要害怕我,不要讨厌我,不要像他们一样背叛我,不要逃走,不要丢下我……求你了。”
身后阎野似乎看够了这场闹剧,发出一声嗤笑,随着修士们的惊叫,妖族从防护阵的破口一拥而入。
宁汐目光所及之处,都有白玉京弟子倒下,无数金线刺边的白樱花萎然落地,宛如一场春日里迟到的花海。
有人不信邪地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奔到密道旁边,猛地挥剑砍砸:“就在门旁边了,马上就可以逃出去了啊啊啊啊啊他妈的为什么这该死的锁就是不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