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他的神识往外一推,裴不沉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露出错愕的神情,往后跌去。
脑中兀然如针扎刺痛,宁汐一下子苏醒过来。
“宁姑娘?!”是南宫音震惊的声音,“你、你还好吗?”
宁汐懵懵懂懂地,感觉人中痒痒的,就伸手去摸,结果摸到了一手湿热鲜红。
她流鼻血了。
*
于此同时,昆仑丘某处黑暗的厢房内,盘坐在榻上的裴不沉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强行侵入他人识海被反噬,他的大脑此刻仿佛被千万根细针不停翻搅,刺痛无比。
察觉到宿主体弱,早就藏在经脉内虎视眈眈的鬼气开始蠢蠢欲动,再次开始争夺他身体的控制权。
自风月楼后,他身体内的鬼气就愈演愈烈,为怕别人发现他在私下豢养无相鸦、修炼邪术,他不
敢明着寻医问诊,只能自行服药,发作的时候强行运功,试图将那股翻涌的血腥气压下去,只是收效甚微。
要解鬼毒,需要昆仑丘灵药摘星草。裴不沉不能大张旗鼓地求药,只能与南宫音达成协议,令后者前往摘星大会为自己取来摘星草。
可没想到鬼气来得这样汹涌,他怕是等不到摘星草取来的那一天了。
裴不沉喘着粗气,手指发白,死死撑着床榻,另一只手攥住额头,恨不能把自己的脑袋整个捏爆。
头痛欲裂,脑子里却还在一帧帧反刍方才见到的画面。
他杀了裴苍琩,心中难过愧疚难捱,想要向师妹的怀抱寻求温暖,只好深夜入梦想同她说上几句话、神识相贴而已,可为什么师妹不肯接受他、不肯对他敞开心扉?
明明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再进一步又能怎么样?!
他都为她做了那么多,可她却连一点点回报也不愿意施舍给她吗?
冲天的怨气席卷了他,他又哭又笑,一会自嘲自己像个怨妇一样郁郁不得志,一会哭天抢地觉得所有人都该死、凭什么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要受这样求而不得的痛苦?!
他满脸涕泪,趴在床榻上哭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坐直身体,面无表情地用宽袖抹掉泪水。
强行以神识侵入他人梦境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举动。修士的灵府是极为隐秘重要的所在,从前有些邪派修士专修攻击神智的术法,便是利用灵性武器攻击对方灵府,轻则昏迷,重则神智重创成为傻子。
仿佛一盆凉水兜头而下,裴不沉此刻后知后觉地懊悔起来。
黑暗中,他跪坐在床榻,半晌,狠狠抬手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又接连左右开弓狠狠扇了自己十几下,才重新起身,大步朝屋外走去。
之前透过无相鸦的视角,他看见了师妹身边的那个家伙。
叫什么魏旭的,是赫连为的分身。
裴不沉朝赫连为所在的院子走去,面上酝酿阴云。
那人阴魂不散地待在宁汐身边,到底想做什么?
*
瀛洲秘境内。
看见宁汐流鼻血,一旁的南宫音吓坏了,连忙掏出帕子用一旁的溪水洗干净,然后跪在她身边替她擦鼻血。
宁汐仰着脑袋,记得这种时候要举起手来有助于止血,便自觉抬起了手。
“这是怎么了?”南宫音担忧道,“要不要捏碎传音宫铃,让人接你出去休息?”
“不用了,可能就是昨天吃了烤兔肉上火。”宁汐不以为意。
昨晚的梦也有点奇怪,她心里有一丝怅然。
只是个梦而已,真正的大师兄不会露出那种可怕的表情的……大概吧。
她这么心虚地安慰自己。
南宫音半信半疑,但也没再坚持。
不一会,鼻血止住了,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宁汐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她返身回去清洗被鼻血弄脏了的帕子,心里再一次对这个大姐姐一样的姑娘多出了几分好感:“你昨夜休息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