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览如果喜欢自己,为什么还要说那种话?为什么要把他推开?如果自己真是容览最重要的朋友,为什么四年前容览又能毫不犹豫踩着他向上爬?
吴子显想起四年前,他和容览房间里的霉斑、两人分享的一半雪糕、回宿舍路上铺满的落叶、容览踩出的一串串雪痕。都随着决裂的那一晚,如石子掷进湖中,泛起三四圈涟漪,然后在彼此的人生中归于沉寂。
吴子显第一次知道,原来温情和爱也可以化为利刃,是他赋予了容览这样的权利,将他刺穿。
单飞的几年,吴子显也曾数次开车路过Forth的宿舍。他每次都强迫自己不要抬头,他只能向前看,看向现在与未来。余光一旦落向过去,他便又感觉自己的心脏变成了靶心,直面黑洞洞的枪口,随时能被来上致命一击。
如今,两人不约而同忽视过去的裂痕,但不意味着它不存在。他又怎能在不确定对方感情的时候,再次将自己全部交付出去。
那种经历,体验一次就够了。
柳曼文默默看着他,忽然扭头看着前路,感慨说:“每次提到容览,你总说不明白这不明白那的,就好像他是什么数学二十题最后一小问似的。”
吴子显顿了顿,不愿承认地说:“我们……可能不相通。”
“也有道理,但是……”柳曼文笑笑,“你有觉得,别人很难懂,有觉得,我很难懂吗?”
吴子显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如实摇头。与其说是没有,更像是他没考虑过这种问题。
“你当然不会觉得我难懂。”柳曼文捏着烟,直言不讳地说,“因为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了解我。”
“……”
“你从来不在乎别人想什么,喜欢什么东西,为什么那样做。但是,你在乎他。一个很简单的逻辑,你只有想去搞明白某个人时,才会觉得他难懂。”
柳曼文幸灾乐祸地揶揄说:“所以,恭喜你,你总算有点普通人样儿了。仙子大人,欢迎来到乱七八糟的人间。”
下午演唱会走台,秦佑第一次看到舞台的时候,没忍住大喊了声:“卧槽!!!”
Forth巡回演唱会共有三场,分别在南京、广州和北京。而南京作为梦开始的地方,有其无可替代的意义。虽然南京场馆普遍偏小,但公司还是把南京站定为首场。
四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场馆里荡出回音,像踩在寂静的鼓面上。LED巨幕几乎和三层观众席齐高,呈现出震撼炸裂的光影效果。
“灯控准备!”耳麦里传来导播的指令。
“承重测试!”
“三号机位注意!人呢?!”
“升降台要动了!”
到处是乱糟糟的人声,工作人员们脚底生风,反倒衬得四个主角无事可做,杵在台上。他们越是清闲,心底的躁动就越难以忽视,只有吴子显没什么反应,大概因为他早就经历过一遍了。
容览至今都觉得恍惚,他们居然要开演唱会了,三场,十万人。就在一年多以前,他们还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工作,在新开业的商场里穿着滑稽的戏服,进行暖场演出。
这一切,都虚幻到像一戳即破的泡沫。
Forth能有今天,离不开公司上上下下每个人的努力。但硬要选出一位功臣来加冕,毫无疑问是吴子显,是吴子显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
容览默默看向他。
自从上午那通电话后,两人没再说过话。他本想找吴子显聊聊,但此地人多眼杂,他没寻到机会。
其实容览能看出来吴子显最近心情不虞,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做朋友也无所谓,想留在吴子显身边罢了。
就在这时,容览突然察觉到除了他自己,还有一股视线聚焦在吴子显身上。
他顺着这股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个年轻的女孩,身穿一件连帽衫和一条紧身牛仔裤,戴着个口罩,隐在角落里。
工作人员?感觉不太对。而且仔细观察下周围,今天好像多了很多保镖,她也是保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