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二公子,将众人杂七杂八的神智拉扯回来,有一个是一个的都往书堂赶去。
身为二公子的贴身丫鬟,褚青盏自然和清荷一样赶在第一线。
现场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激烈——
褚青盏借着身形细瘦,很快挤进了前排,看到了眼前的局面。
闻诏的确被人堵到了柱脚,不过是以松散靠着柱子的形式,他眉心微蹙,眼里也透着明显克制过的嫌恶。
围堵在闻诏跟前的男子月白的衣衫上被泼了大半墨迹,他眉眼凶戾,显然是这场冲突的源头。
方才嘀咕过褚青盏的一个小丫鬟冲上前来,看到那墨迹后“哎呀”一声,惊声道:“这套衣服是我们老爷特地从京城带回来的,怎的沾上了这么多的墨痕!”
褚青盏听后排的丫鬟议论,才知道被泼脏衣服的是望平县第一富商凌飞福的嫡长子凌永逸。
这凌永逸长得还行,嚣张的言辞举止却是同闻奉般无二无别。
他扬眉抬眼,语气中还浸着些许威胁:“闻诏,你也听到了,这衣服不仅是我父亲从京城带回来的,还是我舅舅送给我的及冠之礼,你今日若不给我个赔法,那么得罪的可就不止我一人了。”
那小丫鬟和凌永逸对视一眼,便开始配合得应和道:“对啊,我们公子的舅舅可是朝中从五品中大夫,他送出的衣服若是无端被毁,怕是连知县大人也无法交代吧。”
一旁的闻奉是唯一一个还坐在位子上的人,不过身体早就没面对前方,而是双手抱臂懒散地靠在书案边,双腿还交叉着一抖一抖。
他看热闹不管闲事大,不帮自己的兄长也算了,还帮着对面的凌永逸助长气焰:“是啊,这要是我父亲知道了,估计又得被你气成包公喽。”
此言一出,一些隔岸观火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轰然大笑起来。
褚青盏看见闻诏在听到“知县大人”这四字时右手五指紧攥,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直到那五指关节开始泛出骇人的青白,他才骤然松开,眸中涌溢的嫌恶也被彻底压制下去,转为沉沉的冷静。
他松口道:“你想让我赔什么?”
褚青盏在听到这句时,不知为何心中竟泛起了些许的生气,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这怒火从何而来。
凌永逸仿佛就是在等他这一句,他上下扫了闻诏一眼,张口便道:“你给我一百两银子,此事便作罢。”
还不待闻诏拧眉开口,一道正气凛然的女声横插而入——
“一百两银子,我朝七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也才40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钱呢?”
众人纷纷侧目寻找,此女子正是双手叉腰面色气鼓鼓的褚青盏。
凌永逸显然也将目光放到了褚青盏身上,他见到褚青盏的脸,先是眼前一亮,而后上下扫视了她的衣裙,目光又黯了下来。
他冷哼道:“你又是谁?”
褚青盏刚要报名姓,就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扯到了后头,高大的后背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只听闻诏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我的丫鬟。”
凌永逸好像是笑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一只替主人吠叫的狗。”
褚青盏忍不了了,她真的忍不了了,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不要命的当着她面骂她是狗!
褚青盏头上的火焰仿佛有三尺高,大有要和那厮拼命的架势,可闻诏的五指始终紧攥着她,让她动手不能,只能干瞪着两人。
闻诏冷笑:“凌大公子,你这衣服是金贵,可再金贵也值不上一百两银子吧。”
褚青盏牙咬得生痛,她不明白闻诏为何还要如此冷静地同他交谈,那厮显然就是故意来为难他的。
凌永逸眉眼露出鄙夷和骄横:“乡下人就是乡下人,这件衣服是我舅舅托人在绣华阁帮我制作的,绣华阁听说过么?那可是京城首一家皇商店铺,只为天潢贵胄和达官贵人裁衣,你说,这件衣服值不值一百两银子?”
这下,不光闻诏眉目沉郁,四周围观的人脸色都变了起来,连闻奉嘚瑟翘着的二郎腿都停止了摆动。
清荷深吸一口气,站到闻诏一旁低声道:“我这些年留了一比积蓄——”
闻诏漠然打断她:“此事与你无关,嘶——”
他声音戛然而止,突然狠抽一口气,而后震惊地看向脱逃的褚青盏:“你居然敢踩我!”
褚青盏揉了揉自己被攥红的手腕,做了个鬼脸不屑道:“为何不敢?你个怂包。”
闻诏:“你!”
清荷急忙扶住闻诏,蹙眉看向褚青盏:“你为何要踩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