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多吃点,没毛病。
陈炬又问他:“除了摘果子,还去了哪里?”
朱翊钧自己拿了颗山楂,费尽心思非要掰开了把里面的山楂核挑出来:“登高,望远,看射箭。”
陈炬不解:“射箭?”
冯宝给他解惑:“观德殿。”
小家伙又说:“喂小鹿。”他比划了一下,“头这么大!”
冯保提醒他:“那是鹿角。”
“还有仙鹤,飞起来啦,”小家伙眼睛亮亮的,仿佛又看到了蓝天、白云、仙鹤:“大伴说,这晴空一鹤排云上。”
不到两岁的孩子,就能活学活用,真是了不起。
陈炬看向冯保,后者气定神闲站在那里:“我教的。”
“大伴,”朱翊钧叫他,冯保低头,小家伙拽着他的衣袍,冯保从善如流的俯下身去。有什么东西送到了嘴边,是去了核的山楂,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小家伙却执着的往他嘴里塞,“你吃。”
小主子赏的,不敢不吃。冯保张嘴,把那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山楂吃进嘴里,酸得他牙都快倒了。
陈炬蹲在朱翊钧跟前:“那我也教小主子背首诗好不好?”
“好。”
写秋日的诗词很多,但正如刘禹锡在《秋词二首》中所说:自古逢秋悲寂寥,这些诗句大多与离愁别绪,失意人生有关。想找个基调不那么悲凉的可不容易。
陈炬看了冯保一眼,说道:“永亭(冯保字)选了刘梦得,我这儿也有一首。”
“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
朱翊钧又拿了个冬枣,递到王安嘴边,后者张口要接,小家伙又把手锁了回来,塞进了旁边陈炬的嘴里:“你吃。”
然后他就把这首《望洞庭》背了一遍,但洞庭秋色、湖光山水于他而言遥远且空洞,没有“晴空一鹤排云上”那么直观,他不理解,但多背两遍也能牢牢记住。
旁边王安听了,也想凑个热闹:“写秋日的诗,我也想起来一首。”
朱翊钧伸了个懒腰,靠近冯保怀里:“大伴,我困了。”
王安:“……”
去万岁山玩了一整天,不困才怪。
从那以后,无论是在太液池还是御花园,只要他们几人陪着朱翊钧在外面玩耍,时常会就地取材,教他背诵一些应景的诗词。
这日,冯保陪着朱翊钧在御花园玩耍。深秋时节,银杏树上的叶子已经黄了,在阳光的照射下金灿灿的一片,秋风轻抚,坠在枝头的“小扇子”便飘落而下,如梦如幻。
朱翊钧未曾见过此等美景,高兴得犹如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跑到银杏树下转圈圈。
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长衫,胸前有团龙云纹刺绣,阳光下隐隐泛着金光,远远地看过来,小家伙仿佛笼罩在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中。
这时,几名都人(宫女)匆匆而过,看到阳光下的小团子,情不自禁放慢了脚步,纷纷侧头张望。
都知道宫里住着一位小皇孙,盛宠至极,但他养在皇上身边,后宫的人一般见不着。只偶尔在御花园遇上了,能远远地看一眼。
朱翊钧也扭头看着她们,玉熙宫内没有都人,他身边都是太监,这大半年时间,几乎没见过女性。
小家伙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一片银杏叶,目送着那几人走远,若有所思。
冯保走过去,蹲下来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小主子在想什么?”
小家伙扭头就跑:“我要去找皇爷爷。”
“???”
冯保莫名其妙,怎么回事,玩得好好地,怎么突然要去找皇上?
他三两步追上去:“小主子,小主子……殿下!”
冯保蹲在朱翊钧跟前,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怎么了?”
朱翊钧嘴嘟起来,眼中似有泪光,说话的时候委屈极了:“娘亲……想要娘亲。”
冯保将他拥入怀中,轻拍他的后背,却不知如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