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才干了眼泪,却轻言道:“我前儿不久查了查这宫中河道,这东南漕舟要到健康,会先走运河道丹阳,再从丹阳晋陵镇西经破冈渎,一路在句容转淮水,这淮水连接宫外的重生河,重生河连着内宫的重明河,我那枕霞、凤仪、甚至流觞外的芦苇潭都连着重明。我有时候就想,躺在水里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就可以那样飘出宫,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出宫了就来找你,从此天下没有刘妩长公主,只有三郎的阿舞,解叶的飞花。可是流水无情,我怕呀,那飘得自由,可是万一随水流逝了,我便在见不到你了。“程远抚摸着她白皙如玉的脸,心如刀割,他最爱的飞花儿是像挑花一样的红粉佳人,现在却像是白雪一样,只怕风大了吹化了,天热了散没了。“不要胡思乱想,我在你身边。”这场感情,这女儿旧没有存过考验的心思,她信了爱了便是从始至终,倒是自己心太多了。可是,我的女孩儿,你这是叫谁伤的心,是我还是你那阿父?“三郎,我若是真躺下不起了,你怎么办?”薄舞的手仅仅拽着程远的衣襟,指尖都在发白。不,不敢去想,没想过父母会失去,失去时的痛苦足以让自己空虚,如若不是这唯一的惦念,自己如何还能这般神采。若是这唯一的惦念去了,不……程远紧紧抱住薄舞,不能去,我现在做的傻事,拼搏的热血仅仅是因为你,我之所以有家而非颠沛流离也是为了你。“我不知道,也许陪你一起躺吧!生活在没有你的温柔安慰的世界,实在是累,难以想象。“果然是自己累了他,“你累了?我却更累,不,不公平,三郎我要罚你,罚你不许躺下。我想去太湖看看,如果你真想我了,就去太湖吹吹笛子,我喜欢,好不好?”程远推开她,偏过头不看她,语气也带上了气愤。“你不能罚我,你没有资格罚我,我的生死我决定,反是你欠我良多,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死去,你才是该独活那个。”想死了便要死,任性的女人哟。“我爱你,没有人比我爱你,我的情比你多。”薄舞牵着他的手,这手大而纤长,牵手想到就是白头。“不,我不说不代表少,我们才是最奇怪的,别人都是夫君心里装着建功立业报效国家,妻子为了丈夫一心一意相夫教子。我们倒是反了,你大宋公主为国为民,我却是仅仅为了你而停留,因爱你而做这一切。”“所以我不是好女人,我不能祸害了你呀!你可以自由了,这朝堂,这健康,这样的我不需要你了,走吧!你的誓言我不要了,不要什么同生共死,我们互相承诺,哪一方先去了,留下的人就为对方好好保重,好吗?”程远面上的冰冷早就没有了,那快哭出来的样子像个无助的孩子,顿时让薄舞有哽咽起来。刚毅的男人,战场上的杀神,哽咽着嗓音,一手抹着脸上的泪。“我……信了你的话我才是傻。回家,我们回家,我本就是山匪,我……抢你回家。”薄舞摸摸他的脸,这男人越来越好看了,也越来越会装可怜。“不用抢,我身子不好,只有一颗健健康康的心,都全用来爱你了,本来就在你那里,你好好守着吧!今后一定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会疼你,纵着你,陪你游历天涯过逍遥日子,我……我不能了……”我性子怪,不招人喜欢,老师给你惹祸,肆意妄为地做事,让你不得不背负不该背负的,让你丢弃自己的生活而装作不知。你把我养得这般刁钻肆意,是你毁了我,再让我毁了你,在一起原来一直是罪过。亭外是马嘶,宇燕声音扬起:“爷,快快回府,圣旨召见。”程远看着薄舞,薄舞只是摇头道:“你离开健康吧!”程远却招来槿飒,对着宇燕一声:“进宫。”白露进去抱住身子发软的薄舞,却听她痴痴一句:“他的马能到吗?”“那可是千里良驹,跑个皇宫随随便便。”白露有些不明白,问这个做什么?薄舞顿时就哭了,哽咽道:“他去什么皇宫?去什么皇宫?笨蛋,笨蛋,大笨蛋……”程远更衣进宫,刘濬同在一侧,拜见帝王便坐在了席上。“爱卿回来,朕这眼睛不中用也没有好好犒劳爱卿,今日杰阿郡王倒是提了一个好主意,卿可知道?”“臣不知。”“也不猜猜,程远你实在不可爱。郡王在提醒朕爱卿到适婚年纪了,朕倒真该给你赐婚。”程远坐起抱拳道:“回陛下,战事方歇,臣体乏身困,无心成家,愿全心为陛下练兵护卫。”“将军累了才需要有好女子照顾将军才是。”刘濬搭话,夺走薄舞他没有片点愧疚,薄舞不爱他,他不怪,却憎恨这个夺走那女人心的男人,天之骄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