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舞现在经常在宫中看见岚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人故意的,故意就故意吧,多看一眼便少了一眼,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最清楚。凤仪台的天气倒是凉了下去,伏天一过,便成了好个秋。“二女郎来了。”“哦,这才画到竹子,这竹姬便到了。”竹坞里,小满抬手品茶,看着薄舞款款走来的身影,眸中是溺人的温柔。“窈妆。”“夏影怎么一个人来了?”“她们太慢,我等不及。窈妆该开战了。”“的确时机到了,不过还差一个理由对吧?”“嗯,不过王似乎在迟疑,他在顾忌迟迟不开战,说来真不符合他战神的名号,这理由要找哪里会差!”“不应该的,我近来瞧见他,精神很好,不至于迷糊。”“的确不至于,可是他顾忌着的是他可以用一切去换的,窈妆,你该回到他身边了,你要知道这场守护只是王的爱屋及乌。”“也可以除了爱屋及乌,夏影,只能那样了。”“什么?”“死。”小满豁然起身,斥道:“你……”“你听我说,我已经迷了心窍,哪里活的长久?我若在他身边死去,只会消磨掉他的斗志,就这样虽遗憾些,却可以保住大宋的安稳,算是我为我那阿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说我自私也好,任性也好,什么都行,说那么大义,其实我也只是想要他更爱我,记住我。我若回到他怀里却不能长久,对我和他都是更大的折磨,就这样吧,这样我还可以怨恨些其他人,而不是我们自己。”“作为夏影,我只想和你一起,作为王风的臣子,我却感激你。”“明天便是回宫的第二十九天,你来,我有东西给你,夏影你不懂我的感情,我也不需要别人懂,也许你会怨恨我,可是我却不悔此生。”次日下午,薄舞给了小满一张巾帕,墨迹满满。“我从来都是最能激起刘濬怒火的人,你先将它给岚枫,让他不许伤心,也不许冲动,我相信你能做到。再传给刘濬,然后等着,准备好后发制人。若是失效,我也无可奈何了。”“有萧泽在,恐怕不成。”“他处在暗处,有优势却有缺失。刘濬不会是合格的玩偶,那人很自傲自负,而萧泽总归只是在暗处,来不及的。开战了,刘濬就可以死了。”小满抱了薄舞一下,离开了这个地方。薄舞撑着桌子便猛地咳嗽,恙儿给她顺气,她招呼恙儿拿来青眉的药,那药可以让她在沉睡中死去,没有痛苦。她把药瓶放在几案的莲叶玉盘里,白露飘然而至,手中也拿着药瓶,这是从莫家偷的药,她不知道服用后会有多大后果,只知道这药就是死人也能活。看见案上玉盘里一模一样的玉瓶,白露不由一愣,难道薄舞也得到这种药了,随意将瓶子放在玉盘里,便上前坐下。“好窈好些了吗?”“嗯,”薄舞的笑和别人不一样,也和以前不一样,有些悲凉,却明明在笑,看着捉摸不透。“你瞧见那药了?那是青眉给我的,吃了就解脱了,就不用受苦了。”“倒是很好。”白露的想法很直接,那样很好,自己是多此一举了。两人说着话,总是薄舞问一句,白露才有话说,这短短一年就让这个丫头更像一个剑客,静默少语,面上的表情也越发少,薄舞担心那一天这俏丽的脸上便只是清冷淡漠了,她的剑道越发无情。谈话的时候,似乎恙儿进来了,她将玉瓶下的玉盘拿走了,捧进来一盘干果子。二人临别时,薄舞抱住白露,道:“我这一生便像是一朵花,开了,落了,随风飞来,随水飘了,却也满足。白露儿,我的妹妹,不要让自己太寂寞,一个人生活不可怕,甚至很潇洒自在,可是只有一个人却是悲哀的。”白露蹙眉,不解却乖乖点了头,伸手取走了玉瓶子,薄舞也拿回一个收到袖子里。阳光还是那样破开黑暗,薄舞坐在镜前,碧莲拿着梳子小心梳理这,盘起好看发髻,“以前佳好为殿下梳头,总是很好看。”“你也不错,你没有瞧见我自己梳头,那才叫糟糕,以前在谷中萼儿老是怨我,让我自己学学,可我就是不学好,我喜欢披散着山野跑,可是他们都不喜欢。”薄舞手抚摸着那玉瓶。在发脚扣上琉璃蝴蝶环,那根紫钗歪在发髻外,蓝色的流苏随着耳边留下的长发垂在腰间,耳畔垂着银色的长穗,中间是两颗海兰珠。她今天穿得依旧很素净,白色的长绫裙外只穿着一件紫色的纱衣,纱衣上是宫制的同色纹绣的绣带,那是一条束缚的水纹,看起来很凉爽。可是却单薄得仿佛要吹离这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