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卫清理积雪的间隙,秦衡接过火把,将火光照亮眼前的大树,仔细观察。
高力士见状,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秦衡缓缓道:“我现在有很多疑问。”
“为什么真凶非要将尸首移到这里?为什么没有直接抛尸,反而还将尸首吊起来?他是怎样将尸首吊起来的,以东赞次吉的体型,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高力士与秦衡站在一起,视线随着秦衡手中的火把看去,他说道:“这里算是整个驿站,最为隐蔽的地方了,假山遮挡住了灯笼的光亮,树林影影绰绰,在路上很难看清这里的情况,平常也不会有人来这里,所以凶手将尸首移到这里,想来是希望尸首能被迟一些发现吧。”
“高将军所言确实有道理……但这里面有一个问题。”
“什么?”高力士询问。
只见秦衡双眸被火光染红,他抬起手触摸面前褶皱的树皮,道:“东赞次吉在离席时,明确说让人半个时辰后唤他……也就是说,无论凶手是否挪尸于此,东赞次吉都会在亥时四刻,被人发现失踪,从而被人寻找。”
“他挪尸是一样,不挪尸也是一样,发现东赞次吉出了意外的时间,根本就不会改变。”
高力士眉头皱了起来,他看着被雪覆盖的树林,沉思道:“确实,时间不会改变……可既然不是为了拖延尸首被发现的时间,那凶手又为何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移尸到这里?怎么想都不合理。”
秦衡将火把靠近树皮,一边检查,一边道:“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东赞次吉的房间!”
秦衡道:“侍卫在亥时四刻去叫东赞次吉,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地面上有一大滩血迹,正是这滩血迹,让他知道东赞次吉出了意外,才大喊大叫,然后寻找东赞次吉的。”
“一般来说,凶手移尸,就是为了让人去死者房间时,认为死者没有出现意外,从而拖延案子被人发现的时间……可是,本案的凶手,只做了移尸这件事,却压根就没有清理东赞次吉房间里的鲜血。”
“这难道不奇怪吗?他都知道移尸了,会忘记清理血迹?”
“这……”高力士眉头紧皱,还真是如此,越是听秦衡的分析,他就越觉得这个案子古怪。
之前他只觉得这个案子棘手,难办,可现在他才明白,这何止是棘手,压根就不符合常理。
仿佛凶手脑子有问题,喜欢脱裤子放屁,偏裤子还只脱到一半就不脱了。
怪,当真太怪了!
他不由看向秦衡:“凶手的行为,怎会如此反常?”
秦衡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些猜想,可最后却摇着头:“线索不足,不能轻易做出判断。”
这时,高力士见秦衡眼睛都要贴到树皮上了,他不由问道:“你这是?”
秦衡指尖摩挲着树皮,眸光愈深:“这里……少了点东西。”
“少了东西?”
高力士一听,顿时好奇的凑了过去,然后他就发现,眼前这棵树褶皱漆黑的树皮,有一部分仿佛被什么东西给蹭掉了,露出了里面的白色树干。
“和案子有关?”他问道。
秦衡指尖触碰露出的树干,微微点头:“颜色很新,是不久之前出现的,树皮消失的部分不多,且皆是最外围凸出的部分,我想应是有人不小心蹭到了这里,使得树皮最外围凸出的地方被蹭掉了。”
“高将军刚刚说过,这树林平常没有人来,树皮的伤痕又如此之新,如果不是案发后你们的人检查时造成的,那就只能是凶手挪尸或者吊起死者时造成的。”
高力士直接道:“不会是我们的人造成的,我们虽没有查案的天赋,但还不至于粗手粗脚到破坏现场的程度。”
秦衡点着头:“那就是凶手造成的。”
听着秦衡的话,再去看那十分不明显的树皮伤痕,高力士忍不住赞叹道:“秦参军你这眼睛真是绝了,如此不起眼的地方都能被你一眼发现,三郎他们当时在这里转了一天,愣是什么都没发现。”
秦衡笑了笑:“术业有专攻,临淄王他们不是专业的刑狱官员,会忽视也正常。”
“可我也不是没见过其他的刑狱官员,大理寺的人也罢,刑部的人也罢,我都见过他们查案,我很清楚,他们可完全做不到你这种程度。”
秦衡只是笑着摇头。
“你啊,哪里都好,就是太低调太谦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