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华遏制着自己的不舍,“你以后会好好生活吗?”
李玉竹停顿良久,又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那就不用你管了。”
她换好衣服,把婚纱和墙上的婚纱照一并收进衣柜里,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有道别,也没有关门声,更没有回头张望,就好像夏夜里撞入怀中的一缕轻风,去留无意,缱绻人心。
三道河县自然生态良好,野猪泛滥成灾,经常毁坏庄稼,偶尔还会伤人,可偏偏它们是保护动物,所以村民们会在自己农田周围设置陷阱偷偷控制野猪的数量。
这种陷阱很简单,野猪有成群结队在泥坑中洗澡的习性,村民们就在泥坑中洒下一些铁蒺藜,并丢进一两瓶专门对付野猪的烈性迷药,野猪进入泥坑,踩到铁蒺藜会疯狂乱动,进而踩碎装有迷药的瓶子,迷药混进泥水,一些小野猪会被迷晕,溺死在泥坑中,成年野猪也会被铁蒺藜割伤,影响觅食,被自然淘汰。
每年夏天都是野猪活动猖獗的时候,猪群中的幼崽也最多,三道河的一些农资农药店便会私下出售铁蒺藜和迷药。
早晨,张文华向老城街农资店老板打听这两样东西时,满脸麻子的老板比较警觉,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问:“瞅你不像种地的呀。”
张文华笑了笑说:“当儿子的不种地,父母也得种地,你就说有没有就完了。”
老板想了想,吐出嘴里的牙签,让张文华等会儿,自己穿过门市走进后院,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黑色塑料袋。张文华打开看一眼,确认是自己想要的东西。老板叮嘱他注意事项,而后开了一张同等价位的农用工具的小票儿,若有所指地说:“今年查得挺严,别整漏兜了。”
张文华接过小票离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向停在商业街一头儿的车。晨光刺眼,在车顶折射出一片光亮,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很不真实。
他把东西在后座那堆滋补品下面藏好,刚刚关上车门,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意外地看见夏杉杉灿烂的笑脸。
“你……怎么来了?”
“公司给了我三天假期,想你就来了。惊喜不惊喜?”
“惊……惊喜,你怎么知道我在老城的?”
“你在视频里跟我说的呀!我去那个旅店转了一圈,老板娘说的确有你这么个人,但是好像出去了,我就自己在这里转转。这里很有市井的味道,超喜欢。”
“喜欢就好……”张文华敷衍地回答,猜想老板娘应该不会跟一个陌生女人瞎说,但他很担心自己今天无法脱身。
“还是没找到灵感吗?”夏杉杉琢磨着张文华的表情。
“差不多吧……差不多了。”
“那大侦探今天带我干点什么?”
“先回我住的地方吧。那个……我不在客常来住了,在县里租了一个民宅,打算多待几天。”
昨晚走得匆忙,张文华没有退房,正好这会儿带着夏杉杉回去退了押金,老板娘看着夏杉杉揽着张文华的手臂,面目阴冷。
前往县城的路上,夏杉杉别有心意地欣赏着心爱之人故乡的景色,问一些像“这里为什么叫三道河”“老城区为什么离主城区这么远”之类的问题,张文华尽量调整状态,一一回答,然后故意问那个变态这几天有没有骚扰夏杉杉,夏杉杉说没再出现。
进入李玉竹的房子,夏杉杉一边感叹房子真大,一边归置背包里的东西,最后搂着一堆化妆品走向卫生间,说:“老公我先洗个热水澡,昨天比较赶,只买到普快的卧铺,脏死了。”
张文华心乱如麻,不知不觉回到卧室躺下,心里想着这个时间马小霞是不是已经去石头岭了,如果在她回来的路上不能搞死她,她是不是就会去报案?找个什么理由能稳住夏杉杉单独出去呢?
越想越烦乱,越乱越气,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夏杉杉是个累赘。恍惚间,余光里再次出现一个白色的影像,吓了他一跳。
转头看,是裹着浴巾的夏杉杉站在门口,头发还没湿,显然并没有洗完澡。
他的心头莫名笼罩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机械地问:“怎么了杉杉?”
夏杉杉没回答,而是仔细打量着这间卧室,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最后,她慢慢地走过来,在张文华身边坐下。
“老公。”刚一张嘴,泪珠便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张文华起身抱住她,轻柔地问:“好端端的怎么哭了?”他感受到夏杉杉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冰冷冰冷的。
“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我……”预感应验,张文华仿佛五雷轰顶,“怎么会呢?我那么爱你,怎么会有别的女人。”他迅速思考是什么暴露了,“如果你在卫生间里看见了什么,可能是上一个租客留下的,我来得很急,没来得及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