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连州也对宛珑道:“我想好了,我要去找舒望川问清楚。”不是因为谢狂衣的要求,而是因为他确实想这么做,他想宛珑会高兴知道这一点的。谢连州挖开谢狂衣墓旁泥土,从里边摸出自己当年埋下的长盒,里边装着谢狂衣那把神兵天问。谢狂衣死前,将天问交到他手里,那时他不愿接,便在谢狂衣下葬后,将神兵一并埋在他身旁不远处。谢连州拂去木盒上的泥土,打开锁窍,取出长刀,拔出刀鞘,看见寒光凛凛、威势不减当年的宝刀。他摸了摸刀身,静静感受其上凉意,似乎听见宝刀发出蒙尘太久的悲鸣。“对不起,”谢连州温柔道歉:“这一次,我会带你下山。”谢连州带着天问离开长莱山,回到山下万丈红尘之中。托太平山庄的福,整个江湖都知晓了血刹宫被彻底剿灭的始末,就算大多数人记下的是谢连州的名字,也有不少记住了宋瑛,一个为了阻止血刹阴谋而死的青年。他拯救了差点被牵扯进漩涡中心的九华宫,是永远不会被九华弟子遗忘的九华宫主,他做得比他父亲好许多。这样就够了。他的母亲会听到他的姓名,在人人传颂的赞声里。谢连州走访了一圈友人。周象抱怨他走得太早,不知道在收官之际为自己壮壮声势,平白让人得了好处,不过见谢连州笑意淡淡,丝毫没有介怀之意,他叹口气,也把这些琐事甩开,只在谢连州打算离开时说:“你是不是要去寻舒盟主?”有些事情,就算太平道人不告诉他,他也有办法探得一星半点。谢连州点点头,没有隐瞒的意思,周象捂着脸□□一声,好半天才问:“你是去杀人的?”谢连州见他这样,突然起了逗弄之心,问他:“你希望谁活着?”周象将脸埋入手中,再度痛苦长叹起来。他自然不希望谢连州死,可要他这样选择让舒望川去死,他也万万做不到。毕竟舒望川是一个很好的盟主,哪怕只是做一个口头上的选择,也让周象觉得自己在过河拆桥,平白享受了过去中原武林数十年的平和。谢连州拍拍他的肩,道:“开玩笑的,我不是去杀人的。”只是不以杀人为目的不代表一定不会死人,不过这点还是不告诉周象来得好。谢连州又找到许久未见的蒙措,同他一起喝了十坛酒,两人醉倒路边,最后被长大许多的月牙儿雇人扛回家,一人听了一时辰的数落。蒙措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却能感到他这一来带了些诀别意味:“这一次还是不要我助拳吗?”他对谢连州孤身前往西域之事一直颇为不满。谢连州摇头失笑:“这次真的不行,是师父遗命,我若是寻求外人帮助,便无法完成他的遗愿了。”说到师承,蒙措反倒能够理解许多,也不多说,只背着月牙儿又和他喝醉一次,酒醒过来,谢连州已经离开多时。他去寻伏钰了。伏钰是话最少的一个,她押着谢连州帮她做了几日事情,勉强不记他当日不寻她帮忙的仇了,才让他离开,对他的话只有一句:“活着回来。”是输是赢没关系,杀了武林盟主也好,杀不成武林盟主也好,活着回来就行。谢连州应下了,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做不做得到。他托太平山庄的人给苏烨送了封信,告诉他自己要去做一件前途未卜的事,若是还能回来,从前约定依旧作数,若是不能,请他自谋前程,别落得商君下场。谢连州一路向北,在前往神女峰的时候遇见汀兰,她还是戴着幕篱,不过白纱下的脸已经恢复许多,只有淡淡青紫纹路:“不知道能不能恢复成从前那样,不过我已经很开心了。”神蛊王鼎回到南疆之后,族人炼蛊有了许多突破,如今正是欣欣向荣之际,对圣女不再像从前那样依赖到病态的模样。更何况……汀兰笑得灿烂,像个真正的少女那样:“前圣女,也就是你认识的那位青龙使,她终于守完同太平道人的约定,回到了南疆。”南疆不再需要她竭尽全力地去坚守,她也可以出来看看属于自己的一片江湖。谢连州与汀兰在神女峰脚下分道,他到神女峰中与陈若喝了一盏茶,借此见了神女峰掌门一面,从她话中印证宛凤所说之事。谢连州离开神女峰,再一次前往天域山,第二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血刹宫一事后,人人都想知道谢连州到底长什么模样,既然有这需求,自然也就有了服务。谢连州的画像卖的满江湖都是。当然不是每一张都像,却也为谢连州的出行带来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