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谢连州最后用在了宋瑛身上,他要宋瑛装的,并不是那早已死去的南疆人,而是他的后代。既是后代,那么眉眼间几多相似,再加几多不同,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谢连州先是为宋瑛易容成与那南疆人相仿的模样,又为他做了一张他原本面容的□□,这一层覆一层,方有现在的效果。谢连州的易容术自然及不上朱雀使,可要对付眼力本就不如何的梁万千已是足够,他可是连齐缚石脸上那一张面具都分辨不出来。那一边,宋瑛已按照谢连州的嘱咐演起戏来,抽出刀来,砍上前去,道:“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梁万千抽出刀来,勉强挡住一击,在宋瑛的接连劈砍之中呈现一副左支右绌之态。宋瑛一刀砍在梁万千的刀锋上,力气之大,竟硬生生将其劈出一个缺口,发出刺耳的刮蹭之声。宋瑛道:“你知道吗?他见了你,高兴地写信回家,却不提你变成了梁万千,只说你们从前的事。”死去的南疆人同商贾说,偶然看见了一位从前的朋友,等货的这几日有机会要去拜访一番。他说这话时笑得很是淳朴,淳朴得令那商贾捶胸顿足,说自己当时便是因此相信了他,现在想来,他那时可能就打算跑了。宋瑛的刀割破了梁万千的袖子,差一点便见血了:“若非如此,他死后我不会寻你寻了那么久,也不会被你这副样子骗了过去。我早该知道,是你冒充了梁万千!是你怕我阿耶拆穿你,才狠心下手杀了他!”周象的人有一部分去了南疆继续深查,可偌大的南疆,想要凭一幅画像寻一个早已死了的人,是一件不亚于大海捞针的事。所以直至今日,他们都没能找到更直接的证据。可不用去查,光凭周象的博闻强识,他便知道南疆的人该如何称呼他们的父亲。这一点一滴的细节,都是他们在诱梁万千上钩。梁万千听到假冒之事,一下爆发出胜过先前许多的力量,看向宋瑛,目光森然,竟起了杀意:“我根本不认识你父亲!我就是梁万千,没有人能假冒我!”可他再如何爆发,都只是一时之强,到底实力不济,只能落于人手。偏偏这时,宋瑛道:“你若是梁万千,你怎会知道阿耶就是父亲!”这其实有许多解释,毕竟梁万千曾经深入南疆腹地,学会一星半点当地别称也是正常。可“梁万千”太过心虚,被这话当头棒喝,一时竟有些语塞,不知如何作答。谢连州看到这里,再联系先前种种,对梁万千的身份已再无疑虑。他对周象道:“走吧,不需要再演下去了。”周象惊讶地拉住他,小声道:“可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谢连州道:“你不会指望他真能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吐露罪状吧?”周象的神情出卖了他。谢连州道:“能让他露出马脚,知道他不是真的梁万千就已经足够。确定他清白与否,才是我们急着要做的事,至于证据,其实可以慢慢来。”周象先是疑惑,尔后慢慢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谢连州已经大步走出,来到“梁万千”和宋瑛跟前。因为武功胜过“梁万千”太多,几乎将梁万千完全制住的宋瑛,本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往下演,看到谢连州出现,心中总算松了口气。他放开“梁万千”,正要退开两步时,“梁万千”猛然提刀,毫不留情地砍向宋瑛后背,俨然一副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模样。这是这毫不犹豫的狠辣一刀,让谢连州更加确认,为了当好现在的梁万千,他手头绝对不止一条性命。“梁万千”感受到了当日谢连州与蒙措对掌时,旁观者所没能感受到的一幕。万千光影中,那只苍白瘦削的手让他怎么逃也逃不了,怎么躲也躲不过,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轻而易举地被击中肩臂。不多时,那一整只握刀的手便无力地垂了下来,筋骨寸断。占鹊巢者(上)“梁万千”被关在了太平山庄的地牢里。这地牢是自太平山庄修建起便有的东西,?只是这些年下来少有利用。谢连州和周象一同迈入其中时,都不可避免地被里面的灰尘一呛,周象忍不住咳了几声,?谢连州则皱起眉来。两人慢慢来到“梁万千”跟前。老实说,这地牢最大的坏处便是阴暗潮湿,充斥着常年积灰。除此以外,?太平山庄并未对“梁万千”用刑,也没有克扣他的饭菜,?只是禁锢了他的自由,没有派人来治他那只伤手罢了。躺在床上的“梁万千”听见声响,转过身看到谢连州和周象二人,脸上难掩仇恨,只是一声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