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使先问了句:“庄主近来可好?”玄武使往后退了一步,断了他突然起手攻击的可能,方才警惕道:“庄主仍在疗伤。”白虎使倒不因为玄武使的举动而感到冒犯,心知玄武便是这样谨慎负责的人,见他来的突然,问的突兀,自然对他心生戒备,哪怕他不觉得他是会背信弃义的人。白虎使又问:“庄主可有让你替他疗伤?”见白虎使一直问些同太平道人有关的事,玄武使突然意识到另一种可能,也许不是山庄里出了事,而是他一直待着的密室出了问题。玄武使思索道:“庄主功法奇特,你我二人为他疗伤功效寥寥,又值多事之秋,他不让我们浪费真气,否则也不至于拖到今日仍未痊愈。前日见他实在痛苦,我想用五蕴内经为他疗伤,可是被他拒绝。”白虎使迟疑道:“也许这一次,他拒绝不是怕浪费你的真气,而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经不起你的内力探查。”玄武使道:“你是什么意思?”白虎使到底将谢连州的猜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玄武使。玄武使沉默一瞬,转身朝室内走去,白虎使愣了愣,关上门,匆匆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密室深处,看见太平道人坐在床边的身影。太平道人见到白虎使,愣了愣,问出同玄武使相仿的话:“你怎么来了?可是庄中出了什么意外?”他的语气神态都与白虎使记忆中的太平道人没有什么区别。或许是太平道人说话行事本就刻意抹去自己的特点。又或者谢连州的猜测终归只是一个猜测,他们能够确认太平道人平安无事就好。就在白虎使心生动摇之际,玄武使已经走到太平道人跟前:“庄主,我有一事相问。”太平道人看向玄武使,眉眼间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何事?”玄武使道:“当年我向你求一个人的名字,你也用那个名字将我留在了庄中,现在,我想让你再说一遍,他是谁?”白虎使瞪大双眼,没想到玄武使会当着他的面直接问出口。他虽大致猜到玄武的身份,却不知道他当年为何叛出度厄寺,又为何待在太平山庄隐姓埋名地做了十年玄武使。但他多少知道,这些东西既一点风声都无,那便多半是些不方便为人所知的隐秘。玄武使就这样直接问出来,也不怕眼前人真是太平道人,一回答便将他最大的秘密暴露人前。难道说,他也觉得谢连州是对的?太平道人顿了顿,看了一眼白虎使,道:“你确定要在他跟前提及此事?”玄武使平淡道:“如果你能回答,便直接说吧。”二人跟前的太平道人并不说话,突然,他迅猛转身,想快速从枕下拿出什么,却被玄武使干脆利落地一把打晕。玄武使道:“果然是个假的。”白虎使看着他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心中暗骂一句,这一个个的,要么狂,要么疯,都比他更不像个正常人。要知道,他当年被人称作展屠,如今竟成了最循规蹈矩、思前虑后的一个,传出去岂不笑掉人大牙!他爷爷的!白虎使上前,粗鲁地一把掀起枕头,发现了假道人想去摸的东西是个暗器机关盒。白虎使啐了一声:“这玩意儿见血封喉,还真是下血本了。”玄武使回身,朝太平山庄的方向看去。——“朱雀使,这里下不得。”谢连州手中还拈着一枚黑子,脸上带着微微笑意,轻声阻止了敌手落子。朱雀使挑眉,道:“如何下不得?怕我吃你一条大龙不成?”他到底还是将子落在原位,显然颇为相信自己的布局。谢连州摇头失笑:“那倒不是,只是你将子落在这里,我便连你怎么输都看见了,实在无趣。”他说着将手中黑子落下。局势看起来并无扭转之意,仿佛谢连州这一番狂言只是笑话。可朱雀使原本要落子的手到底为之一顿,将此刻局面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到底还是没找出疏漏之处,最后将信将疑地落在了原本想下的位置,对谢连州道:“谢公子这一出唱的若是空城计,倒确实妙极。”谢连州笑了一声:“是不是空城计,使君很快便知道了。”他飞快落子,几乎不用思考一般。朱雀使思考半晌,再落一子。谢连州仍不停顿,快速下子。两人这一来,一回,一来,一回……慢慢地,朱雀使面色开始凝重,谢连州则显出几分百无聊赖来。谢连州失了一条大龙,最后棋目却胜出朱雀使十数子,而他放眼望去,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像当时谢连州那样的起死回生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