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连州说好,还对他道,月牙儿最喜欢家乡的星星。他没有去问血刹宫的事,蒙措既想好要回西域,便一定想过这个问题。况且以他的性子,当年若不是为了月牙儿,断然是不会远走中原,避开同血刹宫冲突的。谢连州看过蒙措后,起身掩门离开,月牙儿便在门外等他。她扎着小辫,上边缀着零星的花,略微歪着脑袋,颇为俏皮地打量着他。谢连州见她面色红润,身量也抽高了一点,就像其他这个岁数的小女孩一样,面上不自觉便带出笑来。月牙儿一见他笑,便笑着凑近,问他:“谢大哥,周大哥说你不记得我们了,可我怎么觉得你记得我?”谢连州顺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刚刚想起。”月牙儿松了口气,道:“真好。”如果真的被谢连州忘却,用陌生的眼神相看,她也是会有些伤心的。月牙儿回身看了一眼父亲的房间,拉着谢连州的袖角往前跑了好一段路。她从前不能随意跑动,有时走上几步也会喘得厉害,如今终于能跑跑跳跳,一有机会便停不下来。待走远了,她才对谢连州道:“谢大哥,先前没找到你的时候,我爹可消沉了,一直想着等他能走了,爬也要爬回萨宁山上去找你。你到底去哪了?我们都很怕……”怕他真的死了。谢连州想到了那个美丽的小村庄,有一瞬的怀念,笑道:“我落在了山的另一面,那个村庄被高高的山隔绝在一侧,所以从上山那条路的山脚去寻,是寻不到的。”大抵一切都是天意。他们又在一块说了许多絮絮叨叨的话,月牙儿同他约好以后有机会要去西域找她看星星。临走的那一日,月牙儿问他:“谢大哥,你为什么要帮我寻药呢?”这一问与其说是出于疑问,倒不如说是出于惶恐。为了替她寻药,谢连州几乎豁出性命,这份恩情之重,哪怕月牙儿年岁还小,都察觉其中难以承受之处。谢连州听她此问,面上笑容渐渐消失,难以避免地想起师娘和师傅,最后对她道:“这世上,有很多病是古医圣这样的神医也治不了的,我不希望像你这样能用药治的病会因为寻不到药而治不了。你就当我是为了满足自己吧,不必放在心上。”月牙儿摇了摇头,道:“恩就是恩,义就是义,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爹知道了也会责骂我的。”谢连州笑笑,不与她争辩,只听她兴致勃勃地说着蒙措以后要教她功夫,不求她闻达江湖,只求能强身健体,她以后要同蒙措一起行走江湖。当日那个坐在屋檐上,苍白着小脸看星星,一心想要去死的小女孩,已经是过去的人了。谢连州看着窗外的月亮,只觉一切都很好。伏钰推了推他,道:“你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谢连州笑着看向她,就是不肯说话认输。伏钰撇撇嘴,到底没忍住,毕竟余林晚去林府的事让她憋了一肚子气,若不是最后撕掳个痛快,她此刻是决计不会有和谢连州开玩笑的好心情的。伏钰到底还是先开了口。那日凌开成回府,听着下人将家中情况一一汇报,赶到余林晚房中时已是眉头紧锁。凌昀的死也让他心痛,内疚,恨不得以身代之,但这两个月来余林晚的冷言冷语已将他心中悔恨慢慢磨平,如今一听麒儿失踪,更是热血冲上头脑,头一次对余林晚露出失望神色。余林晚看见他的神情,问:“你为什么这么失望地看着我?觉得我变了?”凌开成抿了抿嘴,将林菀从地上扶起来。林菀埋在他怀中,忍不住抽泣起来。凌开成看着林菀雪白肌肤上鲜红的巴掌印,再看向眼角多了几道皱纹的余林晚,头一次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余林晚了,从前的感情好像一下消逝,如今站在他跟前的人,对他来说连个陌生人都不如。他声音笃定:“你变了。”余林晚没有恼怒,平静道:“可能吧。我变了,你便没有变吗?”从前求娶她的凌开成可不是现在这样的。她也从没想过,自己的丈夫会娶两个妻子,还觉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若是换做她,别说同时嫁给两个男子了,便是被别的男子摸一摸手,都是要被人说不守妇道的。可凭什么?她同凌开成有什么不一样,是因为她比他有良心,还是因为她比他专情?竟要受这样的罪。林菀根本不想听他们说什么变与不变,她只是想知道麒儿在哪!她推开凌开成,对余林晚道:“麒儿在哪里?你把麒儿还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余林晚道:“我只想问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