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阿四又掉头进厨房看了,确认厨房没用棉籽油做菜用的是豆油才松一口气。
雪姑笑道:“四娘这回可以放心了,既然这里的膳食都有油水,这里的人自然过得不会太差。”
阿四颔首,笑道:“那就最好了,我们再去里面看看。”
加工棉花的各种工序阿四看不大懂,她从为棉花脱棉籽的这头,一步步走到深处,最里面的屋舍内,已然是织布的织女,而屋外的人正在搅动大缸内的染料为棉布染色。
整个流程是多么令人欣喜,即便有许多不足,但一想到这些人都因为布庄有了养活自己的工作,阿四就异常欣慰。
只要她们能有收入,就不会饿死,能够给家庭带去受益,今后就不会被遗弃,如果她们将来拥有的能够远超同龄的男性,迟早有一天小家乃至大家,都会以她们为中心。
而这个美好的开始,有阿四的一笔。
阿四美得冒泡,站在天空下张开双手:“虽然现在只有一个布庄,但将来迟早会有无数的土地,没关系,我还年轻呢!”
雪姑和常思都轻轻笑,常思的母亲自背后轻拍女儿的背,悄声抱怨:“哪儿能笑话公主呢?”
常思抱着母亲的手臂摇头,她怎么会是在笑话,只是觉得这很可爱也很美好。
阿四满怀对未来的愿景,气势汹汹地回到太极宫,她要从今天起做一个勤奋好学的上进孩子,尽快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
然而这份壮志在谢大学士面前深深受挫,她难以置信:“什么?鹤娘今年就要去参加科举了?”
谢大学士连连摆手:“只是童子试罢了。年十一、十二以下,熟悉一经及《孝经》、《论语》者,每卷试诵经文十道,兼自能书写者,全通者授官,通七以上者予出身,”
阿四震撼:“鹤娘是天才?”
哪个十岁小孩懂得这么多,原来天才就在她身边。
谢大学士不以为意:“自太上皇起,大周年年都有的,世上总有些天生神异者,这类该叫圣童。”
当日阿四就忘记了自己许下的诺言,一整天都盯着旁边的孟长鹤不放,试图从对方身上沾染一丁点儿知识的气息,最好是那种自愿跑进她脑子的乖巧知识。
孟长鹤被盯得坐立不安,只得小声问:“四娘怎么了?”
阿四咬牙:“没什么。”
上面的学士正在讲孔子说过的大道理:“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阿四饱含热泪翻开书本,她做不成天才,至少也得勤能补拙,敏以求之。
有快人十步的孟长鹤在侧,阿四这次的奋斗劲儿比以往持久得多,数月不改勤奋。弘文馆上下的学士立刻忘却了阿四从前的诸多不好,交口称赞阿四的勤勉,就连远在宫外的姬宴平也有耳闻。
姬宴平多了解妹妹啊,想也不用想就认为其中必有反常,特地选了个好日子进宫,专挑阿四感兴趣的说:“再过两日被选中的良家子就要进掖庭小住了,你要不要和我去看看?”
阿四幽怨地放下手中毛笔,幽幽道:“这可是阿姊说的,不是我主动的,不能算我主动破戒哦?”
姬宴平笑得拍桌:“出门玩破了什么清规戒律?弘文馆的学规么?”
出了门,阿四没两句话就把自己那点儿想法抖搂干净。
姬宴平稀奇道:“难道四娘将来是想做个举世无双的治国良才吗?”
阿四老有自知之明了:“这怎么可能,我能平平顺顺活到老,享享福,再稍微照看一二身边人就很知足了。”治国平天下的,可没几个长寿的。
姬宴平笑了:“这不就好了吗?那你也没必要用孟家小娘子的事来严格要求自己嘛,我看你长棍已经耍得有模有样了,再过两年说不准就能用陌刀了,这一点上孟家小娘子也不会强求吧。”
阿四心底不是不明白道理,而是认为自己是比同龄人多一截经历,理应更勤奋才对。但这几年里,阿四总顾着出门玩儿,如今一转头看见孟长鹤蒸蒸日上,不免有些心虚。
仿佛自己虚度许多光阴,该有些内疚。
阿四摸摸鼻子,尴尬道:“好啦阿姊,我知道的。我们去掖庭玩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