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呈郢看向她,没做声。“我与孟大人在审问犯人的时候,教坊司的下人说你那天晚上与怜儿姑娘起了冲突,掐了怜儿姑娘的脖子,意图杀害她,在这件事情上,教坊司的下人没有说谎。”她挺好奇,冒充赵怜儿的人被杨家嫡子害死,跟宋呈郢试图掐死赵怜儿这两件事,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宋呈郢顿了顿,扯了下嘴角,“此事与你无关,没什么事就回你的院子去吧!”其中赶人的意味不言而喻。“啊……”宋拾音小嘴微张,也意识到自己该走了。上回她与宋呈郢在地牢处了半小时,出门就遭了报应,被人绑架。这回进屋快十来分钟了,再呆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宋拾音想象了下后面可能遭遇的境况,便觉得头皮发麻。她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霉运,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没错,是跑。来时艰难险阻,走时万里飞奔,一瞬没了人影。“……”宋呈郢无暇顾及宋拾音当他是瘟神的举动,他揉了揉发疼的额头,闭了闭眼,脑海中的思绪飞到了那天晚上。宋呈郢本就不是个耽于享乐的人,他有自己为人处事的原则,做事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他自认清正廉明,品性如竹,与他所处圈子中的其他人有很大不同,所以他很是看不上那些仗着自己有个一官半职,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凡事需要别人讨好,私下纵马声色、骄奢淫逸的那群人。即便他自己的女人也算不上少,但他懂得克制,懂得压抑人类的劣根性,从不沾花惹草,与那等子风月场所的女子不清不楚。那天,若不是下朝时同僚隐晦地暗示他,从四品官职中有位大人即将调任,届时他原先的位置将会空出来,说他知道一点内情,有关圣上可能会在他跟杨谏议杨公两人中挑选一个填补的消息,他心头一下子就跳动了。他在正五品通政司的位置上停滞了太久,尽管年年评级为优,依然没有升任的机会,要知道,他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很久。他确实心动了。直到坐在教坊司的雅间内,看着他们言行粗鄙,听着他们嘴里孟浪的话语,喝高了还会说些令人不堪的话,他就知道自己去错了。他沉着脸,呆在那里的每一刻都如坐针毡,只能沉默地喝着酒。许是他过于沉默引起同僚们的注意,很快,他们就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他们替他点了姑娘。说是教坊司的头牌,赵怜儿。他冷着脸想要拒绝,最后又忍了下来。赵怜儿确实是当之无愧的教坊司头牌,人长得极美,又久浸风场,撩拨人有自己的手段,进来后就对他极尽挑逗,整个人像没长骨头一样,说话都要往他耳朵里吹气,很是魅惑风骚。可偏偏,宋呈郢就极其看不上这种坐没坐姿,站没站姿,只知道倚门卖笑,骨子里非要自贱自轻的女子。见她撩拨了半天的人就是没给她丁点反应,赵怜儿似乎急了,然后她说了一句最不该说的话。她说,他可以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她故作天真,水眸一下子就变成了对父亲的孺慕,做出的动作却是对父亲的大不敬,“女儿侍奉爹爹是应该的,求爹爹怜惜怜惜女儿。”赵怜儿这句话,彻底触动到了他的底线。轰的一声,他脑中那根玄崩了。她竟然敢将自己比作他的女儿?他有这么不自爱的女儿?凭她也配?简直笑话,他的女儿怎可能出现在教坊司?怎可能沦落到娼馆卖笑,自贬为妓,不要脸地去讨男人的欢心?即便他哪天倒下了,他也决不允许自己的女儿沦落到娼馆,做出此等不要脸的事,为宋家蒙羞。在理智回笼之前,他的手已然放在了赵怜儿的脖子上。宋呈郢疲惫地望着手中的奏折,出了一会神。宋拾音跨出宋呈郢院子的时候,迎面正好跟一来送汤的女子撞上了。那女子温婉动人,很是清秀,眉眼间是温柔小意,嘴角噙着的笑容也带着亲切可人,这是一张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好感的脸。就是,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宋拾音停下脚步,对她看了又看。女子显然也认得她,看清宋拾音的脸时,她笑容就是一僵。没等宋拾音开口说话,她身边的几个丫鬟立刻将她护在身后,防备地盯着她,似乎在担心她会对那个女子下手。其中一个丫鬟更是横眉冷对,“五小姐,您之前推我家小姐下水,害我家小姐受了惊吓,几天没出过门,如今您还想怎样?又想害我家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