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姐做的鲫鱼粥里面一点骨刺也没有。
绿禾想起刚刚余姐是穿一个红色的开衫外套,脖子上还围着一个丝巾。
妈在家的时候,很少穿颜色鲜艳的衣服,但是妈也会烫头发,她总是抱怨她生完小孩后头发一直掉。
她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把这些胡思乱想咬碎。
食物升腾热气,像神龛前檀香的白烟,她刻意眯起眼睛看,这白烟后面只有陈先生右脸上的一颗痣。
吃完糖水,陈敬接了个电话就往书房去。
“我处理点事。自己走走。去你房间看看。”
来之前,她以为只有他一个人住的地方应该是比较简单的,但是这个家里东西比她想象的繁杂。
沙发上的腊肠狗玩偶、花瓶里的鲜花、橱柜里各种各样的杯子。
许多的玩意儿。
她不知道陈敬有收藏杯子的癖好,以及喜欢腊肠狗。
去看了自己的房间,并没有什么新鲜的。
甚至可以说有些空荡荡。
床铺得齐整,衣柜里空无一物。
坐在床尾,看着床头柜的那盏台灯。
只感觉到灯光黄黄的。
绿禾不喜欢这台灯。
绿禾喜欢做梦。
在梦里,她为自己构建了一个几乎完整的世界,这个世界除了有“人”,还有“家”。
这个“家”的每一处摆设,她都细细想过。
最让她喜欢的,是有一次她做梦,居然梦见了一盏台灯。
这台灯是粉色的罩子,罩子下边坠着串珠流苏。
没什么很特别。
可是她醒了之后一直记得。
绿禾就这样机械地呆滞地坐在床尾,直到陈敬在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想什么呢?”
“你好像从未对我发脾气。”
“你想我对你发脾气?”
绿禾摇摇头。她想说的不是“发脾气”。
陈敬靠在门边,说:“你不应该想太多事情。愚蠢一点人就会快乐一点。”
“你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她想他不可能也不应该知道。
“难道我现在不是随时能做你脑子里想的事情吗?没做自然有我的原因。”
绿禾有些诧异地看他。见他也看着自己,赶紧偏过脸去。
“出来。去客厅。”陈敬突然严肃起来,语气有些锐利。绿禾抬头,怯怯地起身出来,他有点好笑地看她:“现在发火了,你喜欢吗?”
“你!”绿禾恼怒地往客厅走,同时觉得脸上骤然发热了,脊梁上还有许多针轻轻的刺着——背后陈敬的目光似乎能把她看穿。
她不乐意做一个被看穿的人。但是原来她如此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