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听说了,”李琼华凑近,用书挡着嘴,“据说她跳之前在朋友圈留了遗书,把学校老师同学都骂了一顿。”
“真的吗?具体内容是啥啊,有截图吗?”刘欣琪恰好经过,顺势停下来问。
“就说考试压力大,有的老师看不起她,舍友还搞小团体,故意把她晾在阳台的衣服扔地上,”李琼华低声说,“但是除了一张包浆原图,大部分都是私底下互相传的聊天记录。”
祁忆良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那……看来她爸妈是觉得,她的死怪学校,跑来要说法了。”
“不好说,”段晓晓刚才就转过头听她们讨论,此刻插话道,“有人传她也提到了父母对自己不好……反正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至少人没了是确定的,高三的,离高考只剩不到两个月了……”李琼华叹口气,“学校会因为这个给我们放假吗?”
“很难吧,又不是在学校里跳的。”林霏开低下头,在桌洞里翻找生物练习册。
“可是她爸妈都闹到校门口了,万一呢?”刘欣琪摩挲着下巴。
“要放也是高三放,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王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急匆匆地拿出生物课本,“杜杜上楼呢,快背吧!”
几个人各自回到座位上,远远传来杜悦珊爽朗的笑声,她站上讲台,敲了两下黑板:“胚胎工程记得怎么样了?这可是让你们背了一整个小晨读。六十到六十二页,三分钟后提问,开火车。”
叽里呱啦的背书声立刻响彻教室,张一然把耳朵堵上,大声重复书上的黑体字。杜悦珊提问可不是叫起一横排或一竖排的人那么简单,她的“火车”随时会拐弯,指不定就往左或往右了,偶尔甚至还会斜着走。
很幸运,没抽到他,张一然松口气,翻开练习册,杜悦珊开始讲题,她说话时嘴总会无意识地嘟起来,偶尔还往外喷唾沫星子,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射手。
江云归越听越困,明明睡了午觉,脑袋却止不住地往下掉,他把手肘撑在课桌上,手掌托着下巴,竭力保持平衡,瞪大眼睛盯着黑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擦掉眼角的泪水,江云归从包里掏出风油精,放在鼻子底下,猛吸一口,清凉味直通天灵盖——爽!
神智暂时清醒,他听见三个豌豆,不是,三个生物老师在说:“……这个字我就不明白怎么还能写错,我教的是高中生吗?咋一下子变成小学语文课了?翻作业的时候还看见有人写攻击的攻,怎么想出来的,啊,王瑶?”
被点到名的王瑶摸摸鼻子,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冲着杜悦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别不好意思啊,”杜悦珊走到王瑶旁边,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你当时咋想的?跟全班同学分享分享呗。”
“我,我太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王瑶发现逃不过去了,随口胡诌了个理由,真实原因太社死了,她才不会告诉老师是因为假期耽美同人饭吃多了,导致看见“受”就想到“攻”。要怪就怪题出得不好,不直接问“提供胚胎的个体称为____”,偏要问“与受体对应的个体叫____”,反正不怪她没把“供体”的概念记牢。
“太困了,哼,”杜悦珊嘴角抽动,冷笑道,“这原因还挺应景的,看看咱们班现在有多少人打盹呢。”
江云归虎躯一震,睁开眼睛,才意识到原来刚才自己是闭着眼的。他偷偷寻找杜悦珊的当前位置,然而什么都没发现,就在他准备把头拧个一百八十度大回旋时,杜悦珊的声音悄然出现在头顶,带着星星点点的凉意:“还有人,非要把桑葚胚的桑上面加个草字头,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唉……”
“你掐我一下。”江云归悄悄把胳膊伸过去,小声对张一然说。
“啊?这,这不好吧……”张一然犹疑地抬起手。
“快点的,我自己掐的不够疼,太困了。”江云归催促道。
“那好吧,你可别嫌力气大。”张一然在他小臂上结结实实拧了一把。
“嘶——”江云归呲牙咧嘴,这一下可真够狠的,他都要怀疑张一然是不是带了个人情感借机报仇。现在确实清醒了,只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他从兜里摸出一块薄荷糖,撕开包装袋,丢进嘴里。
杜悦珊摆摆手,信步走上讲台:“不能再说了,说了错的,你们就把错的记住了,我都不敢写,生怕给你们加深印象。唉,你们这代人真是,被网络毁了,整天抱着手机电脑,啥都用拼音输入法,时间一长,字就不会写了,提笔忘字!”
她最后用粉笔圈出“供体”两个大字,敲敲黑板:“记住啊,这个供体!这种细节也得反复强调,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