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罗,那是罪臣林成义。”封云际提醒她。封何华冷笑,转头看他,“皇兄,他护了东海郡十几年,又为了东海郡百姓而死,当得起这郡守之名。”说完也不遮掩,“祭海之事,林郡守有错,这点本宫认,东海郡百姓也认,但是本宫却认为,林郡守这些年来把守东海郡,这点错处比起他的功劳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不知诸位大人以为如何?”“陛下,太子殿下,臣此次回来,路上有东海郡百姓拦路呈上请愿书,求陛下对林郡守及诸位将军轻判。”左道之从怀里里掏出一摞书信,“除去南边郡台城,各城百姓均有上书。”郑业与梅启英始终一语不发,沉默地跪着等着听朔皇下最终的定论,朔皇把那书信看完递给封何华,问他二人,“你们可有话说?”“罪将无话可说,听凭陛下处置。”梅启英低着头,“只是祭海之事,在林郡守到东海城前,臣与林奇将军便已经开始了,所有的罪责,归根到底都该由我二人承担。”“梅姑姑!”郑业急匆匆地看她,然后转过来重重磕了个头,“陛下,郡守之所以会得知此事的存在,是因为臣在出海时碰上了死者重新活动,之后心中生了异念,这才同郡守说了,若非是臣,郡守不会如此行事,陛下尽管治臣的罪便是了。”朔皇望着他们,半晌叹了口气,“朕前去问了舅兄,舅兄同朕说,那些都是假的。”这个舅兄指的是谁在场之人自然都知道,郑业听了又磕了个头,“陛下,那位先生去接太子殿下时,臣见过了,也同臣说了其中虚假,是臣鬼迷心窍,才害了那么多的大朔百姓。”他们拼了命地要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朔皇问在场之人,“诸位爱卿看来,此事该如何是好?”在这句话后整间大殿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圣意未明,没人愿意第一个开口,生怕悖了朔皇的意惹他不快。花夫人不是一般的高门贵女,她出身乡野,后来嫁了花将军后随花将军把守乐安郡,立下了赫赫战功,是近百年来唯一一个以女子之身入庙堂的将军,她看着堂下跪着的梅启英,又看了看朔皇,下定了决心般,柔声开口,“陛下,此事臣有话说。”“夫人请说。”“臣以为太子殿下说的不错,林郡守是有错处,只是这错处可大可小。”她站起来走到梅将军旁边,掏出手帕给她擦掉脸上因一路奔波沾上的灰尘,“林家世代忠烈,如今更是为了护着东海郡满门尽灭,连个子嗣都没留下,光凭这点,臣便觉得,不该治林郡守的罪,否则便是寒了将士的心”“那朕该如何同百姓交代?”朔皇问她,脸上并无愠色。“陛下,祭海是罪,忠烈是功,要臣说,功过分算,先治林郡守祭海之罪以告慰百姓,再嘉奖林郡守殉职之功。”她说着看了洛尚书一眼,“并且此事臣认为之后还得周相爷多多费心。”“夫人这是何意?”洛尚书问。“大人,林郡守此次祭海,受了损害的是蛮人归化的那支,我认为,应当将东海郡的蛮人尽数迁走,乐安郡也好,陇西郡也好,随便哪里,更何况东海郡有夷人之灾,留那些蛮人在,总归是有隐患的。”这点朔皇赞同,“那便劳烦洛爱卿去办吧。”前边功过分算的提议却没给答复,花夫人丝毫不慌地回了座位上坐下,朔皇又问其他人的看法。最终还是逼着在场之人一一表态,朝中文武不和几乎是惯例,但在这事上,都几乎是旗帜鲜明地统一立场,林家也是传承数百年的大族,又为东海郡慷慨赴死,于情于理都是功大于过。出乎封何华意料的是,一贯同花将军不和的周丞相不仅同意了花夫人的看法,甚至自请去安抚百姓。而永安公又加了条,此事下不为例,再有发现,便纵使有天大的功劳,也不能抵罪,以免有别人效仿。朔皇并未当场拍案,吩咐先散了,明日再宣布,又叫人把郑业和梅启英带下去歇息,好生伺候。“何华,关于祭海之事,你舅父同你说什么了没有?”朔皇把封何华单独留下,问她。“母后已经走了十六年了。”封何华明白父亲的意思。“我本以为是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朔皇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十六年了啊,子桐想必已经是投胎转世重新为人了。”他向来是不惮于在封何华面前表达自己的深情和脆弱的,“你相貌随了你的母亲,性格却是更像我,父皇老了,等哪天你能担起大任了,便将这位子交给你。”“何华,你如实告诉我,你的想法,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还是一时冲动所致?”他紧紧盯着封何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