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顾先生也觉得自己的一厢情愿值不起这个下贱的价钱?”宁安又道,顾巡却权当没看见。他微微眯眼,翘着腿,手撑着头手肘抵着车窗,像是在细细打量宁安,宁安被他看的不自在转而转头。“顾先生这样反倒要让宁安以为您异于常人,偏爱找骂了。”“食色性也,长迎以为宁安怎样都是绝好的。”腻。宁安侧过脸,车窗映出他的样子,他生的美?他不爱这词汇,顾巡觉得他美,这本就不会让他感到愉悦,这只能让他更加明白顾巡本就没将宁安当成与他一样的人,他的身份终究还是个玩物,玩物不需有性别,思想,只消有一张好看的皮囊就够了。他不知心底那点不适是出于什么,许就是自己身上这身衣裳为他套上的身份,可要他脱了这身衣裳老老实实做个常人他是万万不愿的。没了这皮子,他便真真正正的什么都没有了,过往的一切都将如云烟消散,没有嗓子的宁安若是再没了这昔年的扮相,便是真的一无所有。“顾先生,人活着本就不容易,你喜欢的,我照做,何必强求得不到的给自己找不快。”他说这话没什么别的意思,顾巡既然要与他同居,那不论多久,都该有这个觉悟,他们之间始于交易,最终也将终于交易。“可长迎倒觉得世间快乐的事情更多,宁安可愿意听?。”他能有什么快事?宁安不免腹诽,可又忍不住的想听,去顾府的路说不上多远,可一时半会也是到不了的。“愿闻其详。”他道,顾巡眼里蓦的多了几分笑意。“宁安你过来,我便告诉你。”他这二流子似的斜斜靠着的模样可不像是个征战四方的将帅,宁安想着,又觉许是他不愿动弹,他动了动身主动靠过去。“宁安。”他轻声道。“你一靠近我,我便会不由自主的开心,你说这算不算乐事?”“有病。”宁安道。“你与我说话,我也会开心。”顾巡又道,却并不看宁安,倒像是回忆起了一件旧事,宁安看着他,他的眼神并未落在自己身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起的模样是光一般的。“果真是欠骂。”宁安道。顾巡回过神却并不反驳。他原也不是找骂的性子,不过是觉得面对宁安便没必要再去计较他的刻意刻薄了。他心里实际上也如明镜似的。宁安不爱他,不但不爱,若是一定要强留一些印象的话,大概是恨的。可他也知道,他已经得了人,又哪能这般贪心,他总是相信自己能打动宁安的,无论多久,总会有那么一日的。花家小姐车停在一家旗袍店前,宁安以为顾巡要待他置办衣裳,却没想到他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尺寸,当那老板拿出已备好的旗袍事他内心只觉侮辱“穿上。”顾巡语气不由反抗。宁安并非无心,可到底是个男人,他有自己的底线,而顾巡则是他底线上不敢拔除的刺。顾巡喜爱他的女装他便穿着女装,略微瘦小的身骨架不起那一身华丽,他转过头,顾巡从不收敛他放肆的目光。“这就是你要的?”宁安仍旧傲气,顾巡的赞许几乎要溢出眼里,然而转眼他目光又专向别人。是位小姐。宁安松了口气,再看自己这一身,并不合自己喜好,不过是顾巡要求他穿上,仿佛穿上这身衣裳他便得到了什么身份似的。他苦笑,转而也开始讥讽自己刚刚生出的一点儿依附顾巡的龌龊心思,借着顾巡与别人交谈之际他转身换回了原来那身。比不得他换下的华丽,但到底是他的东西,他转而又笑自己,想要恪守本心却不得不借助这样的法子。到底是自己还是不坚定。他抬头看去,与顾巡交谈的小姐面熟的很,仔细打量着才发觉那位小姐穿旗袍是极好看的,至少是好过宁安。当然这并非他妄自菲薄,他也生的美,但到底沾染了几分红尘味。记忆中有什么呼之欲出,电光火石间他骤然想起这分明是花家的长女花槿。花家小姐在这孟城也算个人物,她韶光恰好,哥哥又是人人都想巴结的长官,宁安心中想到顾巡,说不定顾巡也想与他的哥哥结交呢?毕竟这孟城骚乱,喧哗,不过一夜便能将人吃的骨头也不剩,顾巡这样的强者也并非可以做到一家独大的,强者总是要和强者联合的。至于宁安,他不过一个普通人,若是顾巡当真要把他当花瓶豢养起来这小姐只怕是不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