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嘴唇出血了。”宁安低声说着,倦意和着他沙哑的声音,他明显感觉到顾巡上身的僵直,他们都不是耽于情色之人,可喜欢这种事不就是总想将对方揉进骨子里放才得几分安全感吗?他不敢再多看顾巡,只环过他的胸前靠在他怀里,他忽而想到戏文里常唱的生死相依,然而转过头才发觉那儿要什么生死相依,只需让他靠着顾巡,就是活着。他看不见顾巡眼里那点星星燃起的热火,只兀自将冰凉的手伸入他外衣中取暖,他仿佛不知自己正在顾巡的理性边缘游走试探,若不是心中那点克制尚能让顾巡压下心中的邪火,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宁安。生涩的吻与那点子温软直入顾巡心中,顾巡听见几声鸡鸣,不过三更天哪里来的鸡叫?宁安并不多想,然而顾巡眼里的算计愈演愈烈,宁安浑然不觉顾巡的异常,他只以为自己不过是在此生为数不多的日子与顾巡共处罢了。“宁安。”顾巡忽然开口,这是他此生第一次忽然失去一切斗志只想留在这个潮湿的地方陪一个男人度过一辈子。鸡鸣声不绝,他忽而想起那年宁家班门前石狮子脚下压的石绣球,少年春衫薄,只靠着门对路边的小乞丐说:“你过来,我这里有吃的,不过你小心些莫要被师傅们看见了,他们是不许我吃的,否则胖了就要被赶出去。”顾巡忽而笑了。“宁安。”他又唤了一声,宁安不安的动了动,他有些困了,顾巡的胡茬扎的他额头直痒。“你太瘦了宁安,出去后多吃点,我在就没人敢赶你走。”“好……”……他生生都等到宁安睡熟了才悄悄起身,地牢暗处杂草一退开便见着一块模样奇怪的砖,顾巡连敲三下,又一声鸡叫,他再敲,那砖头便向外移开。一轮月光流过,映出一张熟悉的脸来,余弦掐着点递过来一包炸药。“不点了。”顾巡看了眼身后宁安,余弦叹了口气忽然说:“冤家。”顾巡看着他反问:“听了多久?”“不久。”余弦说着,又向顾巡动了动眉毛,他趴在洞外,活像夜来调戏姑娘的登徒子,他见宁安睡姿倒好,便大着胆子问:“方才可是好机会。”“待事情了了你便去兵营多磨练几日。”顾巡道。余弦认命似的轻轻哀嚎,随即哭丧着脸退了出去,他怎么就忘了顾巡是什么人,装了几日孙子便要加倍奉还的人。“花家如何?”顾巡正色道,余弦摇了摇头:“撤去南方了。”顾巡点点头。宁乘风不是孟城人自然不认识花家人,他自以为斩草除根,然而那炸药炸的花府连完整的尸首都寻不见,如何辨人。“赵如虎呢?”“倒也奇怪,他自前几日通风报信后就在没了踪影,倒是那赵家小姐疯了个彻底。”“自保罢了,留赵家人一条命,算还了赵如虎恩情。”“是。”顾巡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耳根,那赵如虎前些日子抢先温阮一步将所有的情报都告诉了自己,他原想引出温阮幕后之人方设此局,却没想到钓出了宁安旧相识,一想到那宁乘风对宁安的不轨之心他便没由来恼,只是想到宁安温顺模样他又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余弦见他一脸痴样不由的皱起眉来。“走罢。”顾巡回过神,便是落魄模样也盖不住他的气场。余弦低头瞥了眼手里炸药还是点点头。“该做个了断了,可是余弦,这场战役到底值得吗?我们赌上军人的性命跋山涉水,远赴一个陌生之地,只为夺走一个又无辜的性命。”“你不该说这样的话,我们的命从内乱的那一刻开始就由不得我们了,这是你教我的,此去济北,胜者不见得为王,败者却连当寇贼的机会都不再有。”“走罢,宁安在这里尚得宁乘风庇护,死不了,跟着我们去那济北却随时可能身死异乡。”……三月初三,济北乱。温家阖家迁至孟城,济北流民忽然齐聚济北平常县,由内攻破济北。气月末。宁安被宁乘风亲手送至济北,却看着顾巡恶狠狠道:“顾巡,你最好祈祷在我处理完温家那些老家伙前稳居济北,否则下一次再见,你可就没有再能威胁我的东西了。”顾巡高居城门,只叹:“难道你不是刻意要让出这济北?”外军侵入,济北为界,这烫手的山芋无人敢接,却不能无人接。“聪明人!”宁乘风邪邪的笑了,随后下马转头看着宁安,他这最后一别忽然拥住宁安说:“哥,你若做了鳏夫,可千万记得来孟城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