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顾玉呢,温阮已死,顾玉是谁。”温阮闻言摸了摸脸,眼里的嫌恶又逐渐化作痛苦怨恨。“那是顾巡他母亲疯了捡来的女婴,顾巡是知道的,这么些年他一直知道!可我呢,我是他的亲妹妹,他对一个野种关爱有加却对我这个亲妹妹的下落置之不理,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她近乎疯癫,然而忽然看着宁安笑了。“我带你去见顾巡如何?”……原来顾巡也关在地牢,与他相隔并不远,地牢阴暗潮湿,发霉的味道和着一股馊味,这对养伤如今好?宁安心中不住抽疼,顾巡又咳了几声,宁安立刻冲过去,顾巡见了他却躲闪着始终不愿正脸看他。“往日拒绝你时,你总要觍着脸跑来,如今怎么也不看我?”“便是拒绝千次百次又如何,我想要对你好这是真的,我想要你的喜欢也是真的,可是宁安,你走吧,我现在没有能力关住你了。”他自由了。顾巡曾予他荣华富贵,也保他平安喜乐,那是顾巡所做过的最美好的黄粱梦,也是宁安此生以为最大的噩梦,可如今他醒了,顾巡也醒了,他却觉所有的自由都是不自由,所有的放过都是背弃。他疯了才会觉得没有顾巡的地方才是最大的灾祸。“顾巡,我只要你一句真心话。”宁安眼里不自觉滑出泪来,他闭上眼,却抓紧了牢门,他的手指因用力过度儿发白,他只问:“顾巡,你信我吗?”他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他不敢睁眼,不敢抬头,他没有错,可他却怕顾巡心里他是错的,是有罪的,是罪不可恕的!“傻。”顾巡的眼里透露出几分疲倦,然而对宁安的宠溺之意却从不曾消减,他握住宁安的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却说:“我如何不信你?”他说的实在轻巧,宁安却不敢信了。顾巡只他心思,只说:“遇见你时我不知何为喜欢,只想要把一切都给你,让你笑一笑,后来我真的想要把一切都给你时终于明白,你要的是自由。”他想了想,却还是说:“宁安,知道你喜欢我的那一晚,我只觉是在做梦,如今梦醒了。”“没有!没有醒!顾巡,你信我为什么还要疑我,为什么要替我挨了那一枪,你为什么!”“那一枪不是为了你啊……”温阮早就告诉他,他与宁安只能活一个,他知道自己保不住宁安了,宁安要的,他都给……他想着,却终究未能说出口,他细想这些年,他自无名小卒到如今的位置,万骨为路,他到底谋了什么呢?人活一世,若当真要求功名,那也得知晓,这世间从未有绝对的黑白善恶,一切不过是悠悠之口下面前所得的共鸣,而他便是死后白骨,化作黄土一抔,世人仍要记着那点功过,指着他的说:“你看,那是失败者。”他合上眼。诚若如此,倒不如保下宁安。失意至此那还是顾巡么?事已至此,反而让宁安瞧不出半分顾巡的影子。他的手穿过地牢牢门将顾巡拉过来,对方执拗的模样让宁安眉目间不由露出心疼。“顾巡,温阮不过是个傀儡。”顾巡侧目,竟也不太愿再多听,宁安偏不信他会自甘做这阶下囚,偏不信他不要安城不要他的那些兄弟!“顾巡!”他大喊,却只听得一声冷笑。“他不会再应你。”宁乘风缓步走来,顾巡闻声转过头,却是沉下一口气,宁安心中有疑,却猛然明白原来顾巡也知道宁乘风。“乘风,你与顾巡说了什么?”他抖着手,宁乘风不屑的看着眼前败徒。“哥,乘风什么都没说,乘风仅是让他看了看这偌大的孟城。”“宁乘风!”宁安大吼,宁乘风似有些失望,却低声委屈道:“哥心中我便是那等挑拨之辈?”宁安怔愣片刻,却道:“乘风,我只问你说了什么!”“哥不信我啊,”宁乘风有些失落,便是这刹那脸上总算有了几分稚气,然而不过片刻他又说:“我只是要他知道,他守的住这孟城,我亦守得住,可我能护你,他却不行。”“心无民,护城?护我?还是护你自己!”宁安直觉悲凉,往日那那缠着他要糖的小孩如今已然长成,然心不在,人活着,不如不活。“人各有志。”宁乘风并不计较宁安所言批判之意,曲高和寡,他的哥哥再不是从前那个最懂他的人,不过不重要了,他这个位置懂他也未必是好事,只要他的哥哥眼里心里还有他就够了。他当真如此想,心中却更知,他的哥哥心中有他,可他容不下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