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这么大第一次与离忧分院而住,自然是要嘱咐几句的。赵三儿面露忧虑,对沈回风语重心长。
苏大夫的院子离此处也不过两三步路,她倒像要远游一般。
沈回风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怀中抱剑,倚在院门上耐心听着赵三儿絮叨。
他在杏林斋住了一月有余,赵三儿每日送药问候,也亲近了几分,救火一事后更不把他当外人。
“姐姐近来只是夜间潮热、略微咳嗽,倒是比前几日要好些。可到底经了失火这么一劫,还需好生保养。虽说好看哥哥冒死救人,也受了些苦。。。”
话到此处,赵三儿又皱着眉思索片刻,随后大手一挥道:“但姐姐之前说过,习武之人皮糙肉厚,想必无恙!”
沈回风听了这话,挑了挑眉:“你倒安排得十分妥当。”
本是讥讽,赵三儿却十分受用,点着头道:“这是自然,好看哥哥知我。”
这小孩儿,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另还有一件事……”
眼前小孩儿又想起了什么,低头沉思片刻,似有犹豫,复道:“前几日我去看好看哥哥,见你似有梦魇之症,如今可好了?”
沈回风道:“连同晕眩等症状,都好多了,为何问起?”
赵三儿听闻若有所思,道:“定是药见效了,不知是哪几味药治了梦魇,我得去看看哥哥的方子,明儿让苏大夫给姐姐也加上。”
沈回风奇道:“斋主也有梦魇之症?”
赵三儿点了点头,远远地瞧了眼一枕槐安,低声凑近了,道:“前几日怕姐姐夜里发热,我去陪着,发现她夜夜梦魇冷汗,睡不安稳,时而哭着醒过来,时而嘴里念着一位沈将军……”
“沈将军?”
沈回风原本斜靠着门的身体腾得一声站直,惹得院门“咿呀”叫了一阵。左侧龙纹耳饰无声摇晃,泛着温润的光。
许是起身太猛,沈回风突然感觉头痛欲裂,耳鸣不止,血气上涌,鼻腔泛起一阵腥甜。
眼前赵三儿一心想着治梦魇的方子,低着头,嘴里嘀嘀咕咕还念着些什么。
沈回风耳中如蝉鸣,哪里还听得清,僵硬地背过身,右手紧握宝剑,左手拇指轻轻抹了抹鼻下——果然有血。
不妙!
他咬紧牙关,急往屋内赶去,可没走两步便觉天旋地转,双腿绵软,直直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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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正浓,宫中一道圣旨疾驰而出,至誉林侯府。
年轻侯爷司徒扬,才情横溢,德行兼备,奉旨出任国子监祭酒,此乃朝野共贺之大喜事。司徒扬天赋异禀,三岁能作诗;七岁蒙圣恩,准入宫中上学,与太子同窗读书。
沈回风本也是太子伴读,便与他自幼相识,因二人性格相投,一见如故,便更加往来亲密。
今日闻此佳音,自当前来恭贺。
“官人,盛京虽繁华,适龄男子却寥寥。”
司徒家大嫂子轻移莲步,将茶盏轻轻推向眼前人,眸中含笑。
“夫人放心,父母走时小妹尚小,长兄如父,我必当为她挑选最合适的良缘。”
司徒扬端坐于堂上,接过茶盏,一手伸出去握了握妻子的手,温言细语道。
“小姑自幼就是个有主意的,模样又生得极好。官人定要寻一个人品出众、又可堪托付的夫家,这才算配得上。”
司徒家大嫂子说得不紧不慢,又缓缓抿了口茶,接着笑道,“依我看,沈将军便是极好的人选。”
司徒扬一口茶险写呛着,连连笑着摆手:“不成,不成,婚姻大事,怎可乱点鸳鸯谱!”
“以灵虽与我自幼亲厚、知根知底;又做过太子伴读,如今又任金吾卫将军,可谓才学不凡、文武双全。但这世代为将的门第,到底整日刀枪剑戟,打打杀杀,几天也着不了家,恐怕是齐大非偶啊……”
今日只是来做客,这又是哪一出戏?
沈回风安静地低头品茶,却反复品不出滋味,舔舔嘴唇,实在尴尬,清了清嗓子,道:“我还在这呢,卓然兄等我家去了再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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