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许辞青应了一声,心情突然莫名有点好,她拿出mp3,问他:“要听歌吗?”李致对音乐不是很有兴趣,但是看到她眼里跳跃的碎光,他还是点了点头,“可以听一听。”许辞青把耳机递过去,放起了男神的《粤语残片》。
她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放的这首歌,但是反正是粤语,李致又听不懂,不用担心他瞎想。
“你喜欢听粤语歌?”听完一曲后,他问她。许辞青摇摇头,“也不是,只是单纯喜欢这个歌手,他的音色很特别,我很喜欢。但是他的很多歌歌词都写得不错,虽然有些我还不懂,不过我很有共鸣,我觉得他好多歌都写到了我心里似的。”
李致重新把耳机塞回耳朵,认真听地接着听下一曲。
那天回家后,许辞青不再听歌,老老实实用mp3练听力。只是她脑子里时不时的会想起,他们并肩坐在一起听歌时,李致身上的沐浴液味道,还是茉莉花味,香香的,很夏天。
第二天,李致果然处理了那些情书。说来也很绝,他在中午放学的时候,直接去了学校广播站,通知女孩们到他班上把情书领回去,不来领的,他直接交给年级主任。
许辞青听到广播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好家伙,他这也太疯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李致这招效果很好,女孩子们都匆匆去把情书领了回去,学校领导对李致本来就非常喜欢,把他当宝贝一样供着,见他对待早恋的态度如此抗拒,更喜欢了,也不在意他这种极端的手段,同时也难得宽容一回,不追去写情书的同学们。
许辞青觉得他荒谬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她知道,她们以后肯定再也不会找她递情书了。
许辞青以为自己高中里微小的风波就这样过去时,自己却收到了一封情书,还是在高二下期期末考的前两天。
情书被人夹在她的历史书里,她根本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还是弟弟去借她的书看才给翻出来。
一时间,家里人仰马翻,胡琴芳连门都没来得及关,拿着信,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她:“你老实给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真不知道,东西都是许淮翻出来的。”许辞青皱眉解释。
“你不知道?这东西是从你书里翻出来的你能不知道?你个犟种,从小就嘴硬!”胡琴芳劈头盖脸骂起来,“许辞青,你现在处于什么阶段自己没点数吗?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还学人家谈恋爱,你谈得起吗?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家庭,你但凡踏错一步,你这辈子都难以翻身!”
许辞青很久没有这么委屈过了,她再想学李致,也不能成为李致,所以她无法镇定对峙,而是血气上涌,梗着脖子大声反驳:“我说了我没有谈恋爱就是没有谈恋爱,这信是谁写的我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冤枉我!”
胡琴芳气得手抖,扫到信纸上夸她好看的内容,更是生气,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我冤枉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自尊自爱,人家能找上你?肯定是你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自己发骚发浪,才把人勾搭了过来,小小年纪就这样,长大了还得了!我告诉你,你最好把你的心思给我收一收,别到时跟对面的王丽一样,随便在外面乱搞,怀个野种回来!”
许辞青知道胡琴芳一发疯什么都说得出来,只是她没想到她就这么不信她,思想也龌龊得没有底线。她眼里久违地涌起了眼泪,声音冰冷又缓慢:“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懂得尊重别人,永远都不分青红皂白永远那么口不择言,粗鄙又恶心,怪不得我爸也烦你,宁愿呆工地上也不回来。”
胡琴芳愣了一下,然后用尽所有力气往她脸上甩了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打得非常结实,许辞青的鼻血都被打了出来。许淮愣了愣,过去挡在许辞青身前大声吼道:“妈!你怎么能这样!”
他才十三岁,但是开始懂事了,他从小就知道妈妈有些重男轻女,也知道姐姐委屈。姐姐刚刚说的话不好听,但是是实话,而妈妈,确实太口不择言太不尊重人了。
胡琴芳看着许淮站在了姐姐的一边,更是委屈,又想起这些年自己在家当老妈子,没日没夜地辛苦伺候一家大小吃吃喝喝,到头来竟然换回这样一个评价,一时没忍住,开始哭了起来。
许淮又心疼姐姐又心疼妈,一时六神无主。
“这又是怎么了,老远就听到你们在吵。哎呀,我的天,琴芳你怎么哭了,青青的脸上怎么都是血?发生什么了?”张奶奶听到动静下来一看,吓了一跳。
可是胡琴芳只顾着哭,并未说话,许辞青冷眼看着蹲在地上的母亲,一动不动,任由鼻血往下掉。
张奶奶赶紧让许淮把胡琴芳扶起来,又让站在门口的外孙来把许辞青带走,给她处理一下脸上的血。
李致是逆着光走进来的,许辞有些看不真切他的脸,直到他拉着她的袖子往外走,她才反应过来。她跟在李致的身后,心里涌上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她不懂,为什么每一次狼狈的时候,他都这么巧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但是好像每一次,他都没有嘲笑过她的狼狈,从未把她的不堪拿出来当成过谈资。
许辞青坐在李致的房间里,已经止住了鼻血,但是左边脸颊还是火辣辣的。李致拿着冰袋走过来坐在她旁边,把冰袋递过来,让她自己拿着敷脸。
他什么话都没说,和以往补课一样,与她并排坐着,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
过了好久,李致又走出房间,往他姥姥房里去翻了一通,然后拿着药和水杯过来,放到书桌上。“这个药可以活血化瘀,你吃一颗。”他轻声细语地和他说话,语调里是难得的温和。许辞青没有说话,但是乖乖地含了药,就着水吞了下去。
又过了好久,许淮上来找她。
李致给他开了门,许淮见了他,怯生生地喊了声“李致哥哥”。李致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房间,“你姐姐在里面,去找她吧。”许淮道了谢,匆匆跑过去。李致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又担心自己说多了,她家人会乱想,让情况更糟糕,于是他最终没再开口,默默地坐到沙发上翻出化学复习卷做起来。
许辞青很快就和许淮回家了,李致做完了一套化学题和半张物理卷子,又去冲了个凉。姥姥还没回来,他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晚上十点了,这是老人平常睡觉的时间。姥爷催他去喊姥姥,他应了一声,起身准备下楼,门却开了,是姥姥回来了。
姥爷抱怨姥姥总是多管闲事,姥姥则说都是邻里邻居的,多帮忙照看一下也是应该的。
李致听着他们的唠叨声回到房间,重新摊开物理试卷,安静地继续做题。只是今晚的试卷有点奇怪,总是时不时会浮现许辞青沾上血的脸,白净通透的皮肤被艳丽的鲜血裹挟,看起来是那么触目惊心。
一直到把试卷写完,他的脑海里都还存留着那副场景,他忍无可忍地丢开笔,仰头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