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敛臣噗嗤一声,露出个微笑来,他没戴眼镜,失去镜片遮掩,眼底有狡黠的光芒。
床头灯光柔和,楼下传来老式座钟的钟声,洪亮悠远,和他第一次来这里一模一样。
冯敛臣重新收敛神色:“但你既然只要丽华珠宝,支持月仙总做董事长不失为一个选择。”
谭仕章唇边还挂着笑:“她么,确实好一点,至少不像谭皓阳那么好高骛远、自以为是。”
冯敛臣注视他:“月仙总以前也是管设计的,她懂设计,只是本身没有那么擅长。但是有这样的背景,她在很多地方会愿意支持你的理念。至于将来,从最实际的情况考虑,终归年纪摆在那里,带领集团走上几年,她还是要退休。到那时候,她更欣赏的未必不会是你。”
谭仕章挑着眉头:“这话就又绕回来了。你是重新在替她说服我?”
冯敛臣和他对视:“我以后也可以站在你的立场为你着想。”
谭仕章轻笑一声:“冯助,那得想个什么办法证明一下,你是站我这边的吧。”
冯敛臣微微怔了怔,谭仕章换了个姿势,两条胳膊向他伸出来,眼里有促狭的意思。
停顿几秒,他犹豫地站起身来,谭仕章依然伸着胳膊,冯敛臣慢慢上前,终是伸手抱他一下。刚接触时带着生疏和僵硬,谭仕章哼笑一声,收紧手臂,轻轻把他揽在怀里。
怀抱短暂,一触即分,冯敛臣松手前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安慰的意味。
谭仕章说:“好吧,给我一晚,考虑考虑。”
冯敛臣眼前还是一片模糊。他去床头柜找眼镜,谭仕章提前一步,拿起展开,给他戴上。
他对冯敛臣说:“其实我对亲信也还厚道,你也考虑考虑?”
第22章第22章离董事会召开剩下不到二……
翌日司机换了辆低调的车,不露行迹,一路开到凌云阁。
谭月仙与侄子在包厢密谈。冯敛臣回避,主动找借口出来,靠在月洞门下抽烟。
烟火明灭,夹在修长的指间,门洞形似满月,将人框在月中,冯敛臣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半个人影也无,头顶飞檐高耸,只有一片古雅宁静。
谭仕章恣行无忌,而恶意收购的计划已箭在弦上,一夜之间要他改变主意,及时收手,重新谋划,自然不是简单的决定。但话又说回来,以他的城府心机,必然做了成败两手打算。
他不会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冯敛臣推测。说到底,事在人为,只看想和不想而已。
饭后姑侄二人并未一同离开,谭月仙先行告辞。
冯敛臣回到房间,谭仕章还在里面,松泛地靠着椅背,手中正端了杯茶。他饮了一口,看见冯敛臣,把杯子放下:“冯助,怎么抽个烟去这么久?我以为你迷路,差点要去找你了。”
冯敛臣只笑了笑:“我去叫司机?”
谭仕章示意他坐:“接着吃吧。我们晚半小时再走。”
周末就这样走到尾声,冯敛臣没回家,还是随谭仕章去了他的别墅。
离董事会召开剩下不到二十四小时。
谭仕章无所事事,站在展示柜前,两手抄兜,以目光把玩他的藏品。展示柜做得像个写字台,高度正好到他腰间,四面玻璃透亮,灯光是专业定制的,力求折射出珠宝的最佳光彩。
回到自己的地盘,他脸上的面具摘掉了,表情中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但不知作何感想。
冯敛臣也没事做,倚在墙上翻手机聊天记录。
他有定期整理的习惯,一直翻到了十分前面,不期然看到谭儒最后给他发的一条消息。
老年人不善打字,使用语音居多:“知道了,辛苦你,谢谢。”对话永远停留在这一条。
谭仕章扭头看了眼冯敛臣,叫他:“冯助,你来看看这个。”
冯敛臣依言靠近,见是一枚戒指:“这是黄蓝宝还是黄钻?”
谭仕章眼神平和地注视它:“你猜呢。”
两者都是黄色系宝石,时常难辨你我,但是黄钻折射率更高,比黄色的蓝宝石更闪耀,也会更贵重。
冯敛臣眯着眼辨认:“不是为了看我闹笑话吧……是黄钻吗?”
谭仕章笑笑,打开展示柜,把它取出来,突兀地执起他的手,将那枚戒指往他中指上套。
彩色钻石之中,黄钻是不那么罕见的品种,但这枚黄钻的颜色,比最高级别的FancyVividYellow饱和度好像还要高,是浓烈稀贵的金黄色,目测应当是最受欢迎的“金丝雀黄”。
冯敛臣吓一跳,条件反射想要抽回,仍被谭仕章牢牢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