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依旧静悄悄,书房里也空无一人。
用完晚饭,她早早便睡下了。
她是孩子凄厉的哭声吵醒的,姨母早已不在房中。
她以为弟弟出了事,裹了一件狐裘,匆匆赶过去。
刚到门口,就见窗户上映着爹爹跟姨母的影子。
两个人温声细语地哄着阿年。
很快,阿年止住哭泣,同爹爹撒娇。
姨母温柔地说着在岭南的一些趣事,时不时地传来三人的笑声,很是温馨。
心情失落的纾妍伫立片刻,深一脚浅一脚地边自己的院子走去。
谁知刚入院,就见灯光昏暗的廊庑下长身鹤立着一身披墨狐大氅,眉眼矜贵俊美的男人。
正是多日未见的前夫。
纾妍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他朝她伸出手:“去我房里坐坐,吃杯茶?”
纾妍鬼使神差地随他去了隔壁。
卧室的榻上早已摆好茶具,炉子上坐的水已经沸腾,热气弥漫,暖意融融。
一旁放着一盏热牛乳。
两人坐下后,他将牛乳递给她,自己則吃茶。
她很想问问他这几日怎没来,但最终没开口。
他主动解释:“家里有些事要办,所以耽搁了几日。”
纾妍“嗯”了一声,捧着温热的牛乳,小口抿着,鸦羽似的眼睫似被热气氤氲,湿漉漉地,就连乌黑的眼珠都染上了一层雾气。
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让人忍不住将她搂在怀中哄一哄。
裴珩:“因为阿年?”
这话问得突兀,但纾妍却懂他的意思。
她很喜欢阿年,他一声“姐姐”,她心都化了。
而且她都这么大了,着实不该……
她有些难以启齿:“我知我很不应该,爹爹姨母宠了我十几年,把最好的都给了我。阿年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出生,小小年纪便吃了不少苦头,又满心地依赖我,得了什么有趣的,好吃的,第一时间就会想到留给我,可我心底总也忍不住嫉妒他。裴叔叔,我是不是很坏?”
裴珩并未安慰她,而是道:“母亲生阿瑄时,我也是这样的感觉。我很喜欢他,但我每回看着母亲与父亲围着他,我心里就会嫉妒他。嫉妒他一出生,就将原本属于我的宠爱夺走了。”
纾妍惊讶:“裴叔叔也会?”
裴珩:“六小姐为何觉得我不会?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
纾妍眼睫轻轻颤动。
也许他在她心中太过无所不能,所以她难以想象他也会同她一样。
就连他这样的人都会如此,怕是全天下的人皆是如此。
被这件事困扰许久的女子豁然开朗,与他说起阿年这几日闹出的趣事。
她说这些话时,乌瞳亮晶晶,嘴角噙着一抹宠溺的笑意。
裴珩静静地聆听,时不时地接上两句话。
她笃定:“一定没有比他更可爱的小孩子。”
裴珩:“也不一定。”
她好奇:“大人还见过别的更可爱的小孩?”
裴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想我的孩子会更可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