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染得红不拉几,妆浓得跟那什么一样……”三姑见弟弟从中劝阻,一时更来劲了。
她的指尖在两人脸上来回跳跃,“东强,你家这丫头真得好好调教,以前读书就不让人省心,暗恋男同学追到人家里去,把我们赵家的脸都丢尽了……”
猝不及防一句话,在赵雪妮脑中啪地炸开一团烟花。
那个男同学。
七年了,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那个男同学。
她将酒盅里的白酒一饮而尽,辛辣液体汩汩流入食道,所过之处激起身体一阵又一阵的战栗。
“表哥借完高利贷已经不回家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磕,赵雪妮按住越来越鼓噪的心跳,平静开口,“表嫂请了律师要和表哥离婚,孩子归她。”
三姑呆呆张着嘴,似在半句半句地消化重磅新闻,很久过去,一句话说不出来。
“不好意思啊,三姑。”赵雪妮推椅起身,冲她抱歉笑了笑,“主播做久了就是这点不好,嘴永远比脑子快。以后我在家的时间还很长,您多担待。”
她转身扯过椅背上的红围巾,对爸妈甜甜一笑:“我说完了,你们慢吃。”
老爸老妈冰雕一样僵在座位上,握着筷子目瞪口呆看着她。
推门而出那一刻,赵雪妮深深吸了一口冰天雪地里的冷空气。
好爽!
镇上的夜晚安静,鞋底踩在雪地咯吱咯吱地响。
她脱去手套,往雪地里按了个五指印,拍照发给高中闺蜜乔诗语。
-星光大道女明星手印,且看且珍惜
电话很快响起。
乔诗语夸张的大嗓门听上去分外亲切:“我说今晚的月亮怎么这样圆,原来是女明星回家啦!”
赵雪妮笑了笑,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迷茫。
站在一根电线杆下,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不知道干嘛就喝酒呗!”乔诗语一向号称中国境内没醉过,“镇上新开的莫寒酒吧很不错,保你一醉解千愁。”
赵雪妮往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天寒地冻,好像也只能去酒吧杀时间。
下雪天不冷,走到酒吧门口时,她身上还出了些汗,取下红围巾仰头一看,酒吧原来叫“漠寒”。
漠寒酒吧是间蘑菇房一样的小木屋,房檐下挂着一串彩灯,屋里也别有洞天,进门的墙上挂着鹿角,暗金色壁灯的光晕落在吧台上,像美剧里的民谣小酒馆。
乔诗语明显是常客,直接带赵雪妮走向大厅深处的卡座。
全镇年轻人大概都聚在这里,喝酒聊天,笑语不停。
“镇上还有这种地方。”赵雪妮很感慨,家乡这些年的发展比她想象要快,“谁开的这酒吧?”
“许漠啊。”乔诗语冲她意味深长地一笑。
太久没听到这名字,赵雪妮一怔。
迟疑几秒:“他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合伙人吧,不然酒吧怎么叫漠寒。”乔诗语点了两杯酒,往沙发上一靠,“我没跟你说吗?许漠去年辞掉上海的工作回来了。”
“你没说。”赵雪妮咬住吸管。
尘封多年的心像一只淡纹的蚌,正在一点一点张开贝壳,露出壳里柔软的珍珠。
“他原本在上海做什么?”赵雪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