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厉喝打断刘成林的暴虐。陈东实堪堪睁眼,见徐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跟前。
她甚至连婚纱都没换,巨大的裙摆摇曳在风中,犹如一株纯净的圣母百合。贴满亮钻的水晶高跟鞋被她提在手里,她光脚踩在泥里,妆容尽失,一派仓惶惊恐中硬生生钻出一丝缭乱的美。
“老婆……”刘成林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徐徐从陈东实身上站起,颤颤巍巍道:“你结婚了……?”
徐丽热泪纵横。
“你别碰我!”她指着刘成林的鼻子,倒退两步,呜呼哽咽:“你先把他……把他放了……”
“老婆……”刘成林擦去唇边血,踢了脚遍体鳞伤的陈东实,温温笑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新婚礼物,你不喜欢吗……”
“你简直就是个变。态!”徐丽痛不欲生地看着男人一步步走近,她拎起婚纱,迅身躲开刘成林的拥抱。
“你不高兴吗……?”刘成林后知后觉地看着女人瑟瑟发抖的样子,哑然失笑,“丽,我煞费苦心、押上全部身家性命,为你筹备的这个结婚礼物,你难道不高兴吗?”
“快、快……走……”陈东实抱住刘成林的大腿,目光坚决,“别管我……快……快跑!”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儿?!”刘成林一脚踹开碍事的陈东实,举起遍布鲜血的双手,仰天流泪:“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扣住了他,你才肯来见我,弄死了他,你才会真正地忘不了我!!!”
“你疯了……”徐丽摇头退后,整个身体抖若筛糠,“刘成林,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们?!”
刘成林痴痴然回过身,像抓小鸡似的,抓起奄奄一息的陈东实,这次换了把匕首怼在陈东实胸前。
“我想要的,自始至终在那天见面时就告诉过你了……”刘成林将匕首扎入皮肉几分,陈东实立刻痛得叫出了声。
“不要!不要伤害他!”徐丽惊声大叫,“我求你,成林,你千万别伤他,你要干什么做什么只管冲我来,刘成林,你别……别……”
女人目光顿时落在陈东实悄然发起的手势上。他做了个OK的手势,像是在告诉女人,他扛得住,不必为了自己,再激起刘成林莫须有的怒火。
刘成林满目悲怆道:“我只想要你抱抱我……徐丽,可是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心愿,你从来就不肯满足我……”
见众人不语,他又顾影自怜地说,“说出来你恐怕不信,这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会喜欢你这种烂货。你以为马德文真的爱你吗?笑话,他会喜欢一个千人骑万人操的婊。子?你以为陈东实是真的爱你吗?更不可能,他不过就是拿你当他老婆的替代,见你年轻漂亮、身材好,和那些乌七八糟的男人一样,见色起意罢了。”
“只有我是真心爱你的,丽,只有我真心在乎你。陈东实刚刚说得很对,我就是喜欢你,因为只有我这样的烂人,才配得上你这种破鞋。徐丽,你就是个破鞋,无论你这辈子再怎么挣扎,你也就只配消化我这样的败类……哈哈哈哈!”
徐丽痛苦地捂住双眼,跪倒在地,失声嚎啕。茫茫然的哀泣声中,陈东实咽下苦血,用最后一丝仅存的余息,吐出了那个最后的暗号。
胡桃。
下一刻,子弹“咻”一声飞过。几乎是不带任何余地地,正中刘成林腰间。
男人大叫一声,紧捂住鲜血迸溅的腰间,直接跪倒在了原地。
他抻长了手想要攀借到什么可以搀扶的东西,却不想一旁的陈东实一个转身,抬脚将他踢出米开外。沧浪般的猩血横空而出,淋溅在雪上,晕出一团乌糟糟的红。
陈东实顺力上前,想要夺过刘成林手上的枪,身下人见状反手抓住他手腕,另一一手用力摁下按钮,将引爆器抛出数十米开外。
场外众人登时瞪大了眼。
然而,一切并没有如大家所设想的那般,捆在刘成林腰上的雷。管毫无动静。周围鸟雀安安静静一片,仿佛时空都在此停止了流动。
陈东实下意识压在徐丽身上,用双臂紧紧护住她的脑袋。身侧的刘成林惨绝一笑,似是解脱地躺平在地上,四仰八叉,神情满足地沐浴着早春最后一天的阳光。
风声,雪声,哭泣声,声声载道;生人,死人,迷路人,处处都是未亡魂。
盘桓良久的警察们倾巢而出,数十架重型枪械紧紧包围住雪地上的三人。陈东实一脸失语地看着刘成林和那只滚落在地的□□,眼前一黑,“扑通”一声瘫倒在了地上。
梁泽等人飞速赶来,众人七手八脚钳制住放弃反抗的刘成林,在他的玩味眼神里,送别这场汹涌迷离的闹剧。
徐丽魂不附体地披上李倩递来的外套,亲耳听到陈东实并无大碍后,一身颓靡地折返回了安全地带。
“你受苦了……”等候多时的马德文张开双臂,将女人搂在怀中,一下一下安抚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梁泽事无巨细检查着陈东实的伤口,喜极而泣:“你个笨蛋,他打你的时候,你就不知道还手吗?”
陈东实躺平在担架上,没心没肺地笑着掐他的手,恹恹道,“我要是还手了,万一他真的炸死了那些孩子怎么办?”
话刚说完,他突然想起什么,虚弱地问:“童童呢童童还好吗?”
“她好好的,好得不能再好……”梁泽忍不住捶了他一下,含泪痛骂:“都这种时候了,还操心别的。你就不知道多想想你自个儿吗?你看看都被快打成肉饼了”
陈东实吃了痛,哼唧一声,咧嘴一笑,“那你说我今天牛不?”
“牛,你太牛了。”梁泽哭肿了眼,“这天底下,没有比你陈东实更牛的人了。你就是个虎逼!”
两人紧紧握住彼此的双手,在兵荒马乱间,踏上了开往国立医院的救护车。徐丽依偎在马德文怀里,哭了片刻,许是累坏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马德文派人将她送回到了车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