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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 17(第2页)

好像除了嫂子,他也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称呼了。

陈东实蛮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同梁泽一道踏上长阶。李威龙的墓碑在烈士区最内一排,陈东实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打扫一番。

“我没什么能带的,就买了束花。”梁泽捧起手里的雏菊,递给陈东实,“雏菊的花语是离别和永逝的爱,形容你和他,最合适不过。”

“你不觉得别扭吗?”陈东实小心翼翼地瞟了眼他手上的钻戒,声音比蚊子叫还轻,“我是说。。。。。。你一个正常男人。。。。。。不会觉得我跟他的关系,不舒服吗?”

这是一个向内的年代,同志是秘而不宣的暗雷。陈东实潜藏多年,不近女色,旁人只以为他性格孤僻,连老婆都处得像个兄弟。殊不知,他心中含暗含一份自卑,在他看来,自己这样,是“不正常的”,不正常的东西,有理由不被世人所接受。

“那你觉得李威龙会别扭吗?”梁泽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不会。”陈东实想也没想,坚定地答,“他肯定不会。”

“那我也不会。”梁泽噗嗤一笑,勾上他的肩,“看你紧张的,怎么,难不成你还会喜欢上我?”

陈东实忙矢口否定:“怎么可能。。。。。。你都要结婚了。。。。。。你跟你女朋友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还好,我们每个月都会写信。”梁泽将戒指大大方方地呈在陈东实面前,“这也是她挑的,我不懂这个,她说适合我,你呢,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

陈东实苦笑两声,悄悄掩去心中一滑而过的酸涩。

两人来到李威龙墓前,上头堆着几枝鲜花和些许水果,应该是老曹和李倩留下的。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李威龙。他究竟有什么魅力,值得你爱得这么死去活来的?”

梁泽躬下身,替他拂去墓碑上粘连着的几片枯叶,言语温和。

“我跟他认识。。。。。。。”陈东实恍惚一笑,昔日光阴如画卷般徐徐铺开,“说起来也很好笑。”

“我洗耳恭听。”

陈东实将花放在墓前,双手合十,虔诚地弯下膝盖,对着墓碑上的肖像,叩了一叩。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一声嗟叹,“我刚出社会那年,那会还没来外蒙,在哈尔滨的道外做货工,俗称苦力。有一回下夜班,见一伙人欺负一个小姑娘,我出了手,背上挨了一刀,结果还被警察当成了寻滋闹事,一起带了回去,挨了好一通教育。是李威龙,积极跟进,帮我洗脱了冤屈,还争取到了赔偿,我跟他,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认识了。”

梁泽靠在一旁的树上,安静地听着,目色悠远。

“他那会还不是警察,只是个小小的警校实习生。我挨打时,他就在路人堆里,没出声。后来我埋怨他,看我被一群人打,干嘛不帮帮我,每次他都嬉皮笑脸地回,我那时候又不认识你,干嘛要没事找事,你看,这臭小子精得很。”

陈东实把自己给说笑了,眼里却满是伤感。

“后来这么一来二去,我们就熟悉了。我又问他,既然不认识,你后来干嘛又帮我,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我是看你被欺负得惨了,不想让天下好人寒了心。你不仅挨了打,还被警察埋汰,我实在看不下去才帮你的。结果谁曾想,嘿,你个狗咬吕洞宾,我好心帮你,你还揣度我的动机,那我以后不帮你了,让你活活被冤死算了。”

梁泽颔首一笑,眸底飘过一丝动容。

“这当然是他的气话,后来来了外蒙,来了乌兰巴托,他在信里告诉我,他说东子,我信感觉,我相信你也是。从刚认识你那会起,我就感觉,你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可能你会觉得滑稽,会觉得无厘头,但请你正视一个正道之人的良苦用心,他们从不擅说谎。那时他已经如愿,成为了一名人民警察。他一直想成为一名警察。”

“你们一定经历过很多事情。。。。。。。”梁泽向前两步,抚上陈东实的肩,“所以后来他死了,你才会那么难受。。。。。。。”

“死了。。。。。。?”陈东实自嘲一声,看着身前不动如山的石碑,神色释然,“威龙,他在我心里一直都还活着。”

。。。。。。。。。

出陵园天色近晚,梁泽在路口等车,陈东实本来说好送他,结果接到老钟媳妇的电话,说老钟醒了,让他赶紧去趟医院。

警局和医院是相反的方向,陈东实犹豫了一会儿,手沉在口袋里,反复揉捏着那张胸牌。

那是他和梁泽第一次见面时,他趁乱从梁泽身上扒下来的。原想着借机发展一下第二次见面的机会,只是谁能想到,因为金蝶,因为老钟,他们又莫名其妙地卷到了一起,倒白费了自己一番心机。

看着梁泽胸口新补上的名牌,陈东实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还给他了。他也没提,许是以为是自己粗心弄丢了,别说陈东实尽善尽美,他也自私,也有自己的狡黠。

“天要下雪了哎。”

陈东实轻叹一声,手伸到车窗外,想起见李威龙的最后一面。

他站在月台前,呲着满嘴大白牙,仰头问自己,哈尔滨的雪,是不是真的是甜的?

“是嘛,”梁泽随他一道接住天际飘来的碎雪花,高大的影子落在陈东实身上,“那我可要尝尝,乌兰巴托的雪是不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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