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雪对上秋辰的目光,看着对方虽然表面上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却又能让人体察出几分转瞬即逝的慌乱。他想起昨夜的事,半是担忧半是无奈地望进秋辰的眼里。秋辰感受到他的视线,眼神立刻躲闪起来,最后有些不耐地移开了目光。秋辰简单地向凉墨行了礼,却没有去他的座位坐下来,反倒是自作主张,直接向压着姚雪的御前侍卫冷声道:“你们先把他放开。”那些侍卫抬眼偷偷看向凉墨,见他面上没什么波澜,便讪讪地退下了。秋辰说罢,又向凉墨微微欠了欠身,询问道:“陛下,恕臣斗胆,不知臣的这个近侍究竟做了何事,竟惹得陛下和诸位大人这般不快?”他一转头,又看见凉飞月也跪在地上,有些惊奇道:“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凉墨只是抿着嘴不语,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群臣窃窃私语了一阵,谁也不敢回应秋辰的问题,最后还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被众人推了出来,向凉墨谏言道:“陛下,女儿家断不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若……若公主昨夜当真与这名侍从在郊外的军营里见过,那……关于这名侍从的处置,还望陛下三思。”另一位年纪稍轻一些的大臣也走上前来:“眼下凉雍两国战事不断,听闻雍帝又一直未有子嗣,而这位骠骑大将军向来受他器重。若此段姻缘可成,兴许能解两国战事,对凉国也有颇多益处。”此话一出,群臣纷纷赞同。凉墨闻言,面上的表情也略微有些松动,似乎是在心中权衡着利弊。顾泯见自己的计划落空,冷哼一声,不屑道:“诸位同僚固然宅心仁厚,可是此人毕竟还是从雍国抓来的战俘,又如何能配得上公主?不如……”他说到这儿,脸上扬起讥诮的笑:“若公主真的喜欢,便将此人送予公主,来日公主对他腻味了,处理了便是。”此话一出,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隐隐的哄笑声。凉国民风彪悍,皇亲贵戚中地位显赫的公主或是郡主房中养一两个人,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凉飞月见状,登时便站起身来,对着顾泯十分气恼地骂道:”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我既然心悦他,自然是只认他一人,轮不到你这种满脑子龌龊的人来指指点点。你一大早上便忙不迭地来告状,那点小心思好像谁不知道似的。我好歹也是大凉堂堂的公主,你以为我处置不了你?”顾泯向来不把凉飞月放在眼里,听对方当着众人的面这样痛骂自己,只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便也不客气道:“公主殿下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到底是头发长见识短,轻易便能被人骗了去。再者,公主好歹也是大凉的女儿,这般只顾自己的喜好,而不顾大凉的利益,可是要给公主这个身份蒙羞的。”凉飞月气急:“你!你也配教训我?”凉墨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厉声道:”都给朕住口!”众人鲜少看见凉墨这般动怒,一下子鸦雀无声。凉墨有些心焦地扶住额头,过了半晌,竟是转头望向秋辰:“国师,这个人是算在你府上的,你说怎么办吧。”秋辰听到此处,已经将事情了解地差不多了。他昨日下午本就受了风,晚间又在温泉里待地久了一些,再加上心绪起伏过大,一下子便高烧不退。他整个人烧得昏昏沉沉,今早才堪堪醒来。他睁开眼,只看见思乐正守在他旁边打瞌睡,想起昨晚和姚雪说的话,立即便坐起身来要去寻人。结果思乐又把他按回榻上,有些不解道:“昨日究竟发生什么了?主人您昨夜一直抓着我的手叫他的名字,我替您出去寻了几次,可是都没找见,不知道他又去何处鬼混了。”秋辰听了这话,有些讪讪地坐回了榻上。他抿着嘴沉默半晌,最后哑着嗓子道:“无事。走了便走了。”思乐并未多说什么,转身将熬好的药端过来递给秋辰。结果过了半晌,秋辰也没接过药碗。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只是愣愣地盯着那碗汤药出神。又过了许久,药都快凉了,他突然开口道:“思乐,我想解蛊。”他抬起头,很认真地望进思乐眼里:“先前那些下在士兵身上的蛊,我都想解了。”思乐闻言手一抖,汤药都险些翻出来:“可是,可是一旦解蛊,主人您的身体……”秋辰摇摇头,垂下了眼眸:“这些年来,凡是凉国打下的疆土,我都操控着当地的士兵,让他们替大凉镇守。可是这样终究……终究没个结果。我……我不想再这样了。”思乐依然有些为难道:“可是您一旦这么做,凉国怕是要天翻地覆了。到时候陛下问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