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吉额角的青筋在暴跳,他正想赏这二货一个爆栗,前方忽然有个身影一闪而过。那身影非常模糊,竟然是半透明的,旁边有行人走过,毫无察觉,恐怕是隐身术不过关,勉强糊弄糊弄人类,骗同为妖怪的苗吉就有点不够格。看来是兔子来撞树了。半透明的身影慢慢靠近沈幕所在的那栋公寓,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知道变成了一个什么小小的爬虫,竟然从底下的门缝钻进了房子里。苗吉下了车,严渡也跟上,苗吉让他隐藏好妖气,不然就不许跟着。尾随到门口,二人就在门外听着,房子里很久都没动静,窗户那边倒是不断掉出西蓝花胡萝卜和各种肉食罐头,把东西扔出来后,那贼把窗户都关好,再以刚才的方法,从门缝爬出来,可不就是门窗完好,不露痕迹么。倒是个很有防范意识的小东西。结果爬着爬着,就爬到了苗吉和严渡映照在地上的影子里。小家伙愣了一下,咔擦咔擦横着飞奔。居然是一只指甲盖大的螃蟹!苗吉一边追一边问:“是不是你海里的小弟?”严渡又猝不及防接了一口黑锅,立马叫屈:“那是淡水蟹好吗!”一只小螃蟹哪有他们腿长步大,不被一脚踩死就好了,急吼吼变成人形后刹不住车,以头抢地连着好几个前滚翻,咣当一下撞在前面的路灯柱子上才停下,最后横在路边,两只眼睛还有蚊香圈圈在转。……这应该是苗吉办案以来抓住的最弱妖怪了。三分钟后,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坐在沈幕家的客厅里,坐姿乖巧,双腿并拢,虽然极力挺直脊背,可人却抽抽搭搭的,眼泪欲落未落的盈满眼眶,衬得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愈发的水润,小模样瞧着很是可怜。要么是真的碰上什么天大的委屈了,要么就是个戏精。苗吉和严渡坐在另一个沙发上,一脸冷漠。他们不是对少年冷漠,而是对沈幕冷漠,这个所谓的受害人,他正抽出大把大把的纸巾塞在少年怀里,“擦擦吧,别哭了……你怎么会……”看着少年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样子,沈幕居然说不出“贼”和“偷”这个字眼。斟酌了片刻,他非常富有修辞技巧地问出一句:“你为什么悄悄来我家里?”苗吉:还能是来你家里散步的吗!严渡:这个捉贼也要看脸的世界真是太正义了。少年给出了一个非常朴实不做作的理由:“我肚子饿,没饭吃,还要养爸爸妈妈和很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他眼睛红红地看了一眼那两个很不好惹的妖怪,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我知道偷东西是错的,可是我的家被占了,除了偷东西,我想不出别的办法……”苗吉挑了挑眉:“家被占了?”少年嘤了一声。沈幕问:“你家在哪里?”少年指了指脚下的地板。“诶?”严渡和沈幕二脸懵逼,苗吉却想起一个细节,他看着少年:“说说怎么回事。”少年觉得苗吉也没有刚才追人时那么可怕,还给自己说话的机会,极力收住哽咽,说起了自己偷东西的原由。很简单,原来在沈幕住的这个小区建成之前,此处有一条河,名叫桐河,少年就是这条河里的一只小小河蟹。后来开发商扩建,桐河被填了,公寓在原来的河道上修建,河里的妖怪便全都无家可归了。当时妖怪们也闹过,但是开发商都会请人看风水做局,有人类道士坐镇,河里都是些小妖,不敢,也没能力把这里怎么样。而且河都没了,闹也没用。“这种事不该找妖管局吗?”“其他妖怪去找过了,可是办事处的工作人员让我们干脆住在小区的喷泉和景观湖里,可以顺便吃锦鲤饲料,还不会有人往里面倒垃圾……”可是喷泉池边人来人往,他们不敢住,景观湖里倒是有些妖怪栖息,可是少年能住,他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却不能住,里面那些胖锦鲤总是欺负他家螃蟹。螃蟹的战斗力难道不该比锦鲤强一些吗,你这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长串,听起来很人多势众的样子,居然还能被欺负,三双眼睛茫然地看着他。少年有些窘迫:“我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是普通螃蟹,他们没有成精。”然后少年才说起自己成精的经历,他是在某个满月之夜溜达到河岸上,遇上帝流浆才偶然成了精。帝流浆也就是古书上常说的日月之精华,其实就是天地间的灵气,打个比方,就相当于空气中的水分子一样,而这帝流浆就是水分子凝聚成的小股雨水,比一点点捕捉空气中微弱的灵气要快速得多,但是帝流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尤其是近百年来灵气逐年下降,帝流浆几乎已经绝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