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讲给我听听吗?你从不说这些……”严渡总有一种怎么了解苗吉都不够的感觉。像他自己,只是一条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鱼,一生所经历事也是屈指可数。可苗吉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事。严渡能窥见只是边边角角,却从来看不完整,有时候就会非常着急。苗吉翻着肚皮仰躺,在严渡腿上抻得老长,两只爪子做投降状,生无可恋地垂在脑袋两边:“这有什么好讲的……”说是这样说,但是因为酒精而有些麻痹的大脑,竟然像没有平时那样抗拒这段记忆。苗吉在记忆的海洋里随波逐流,也不知道想到了哪儿,断断续续,甚至还有点颠三倒四的,很多事情就从他嘴里说了出来,严渡静静地听着,生怕打断以后,苗吉就不肯再说下去。他原本以为苗吉今天走定了,可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转折——苗吉居然会迷迷糊糊躺在他腿上,吐露他的过去。不管是苗吉喝醉了才说出这些事也好,还是真的愿意敞开心扉,严渡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得不说,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啊……“那个家伙是千妖之墓的守墓人,你知道千妖之墓吧?就是……就是妖怪专用的墓地,不是有句话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么。确实,很多大妖死后也不消停,尸身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比活着的时候还棘手。”严渡知道这个,比如他小时候碰上的那条魔龙,其实已经是死的,但是就像有的人类死后会变成厉鬼一样,妖死了若是受到执念和怨气催化,就会成魔。所以自古以来就有专门的地方埋葬妖怪,免得他们死后再生事端。守墓人,就是专门看守这片地方的,想当然不是普通人能胜任的。严渡有些紧张,一个很神秘的人,一段很神秘的过去,难道苗吉和这个人有什么不可描述的感情纠葛?居然让苗吉过了几百年还念念不忘!“屁的感情纠葛!那家伙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怎么会存在感情这种东西!”苗吉骂骂咧咧的,不时又喵喵几声,好像在呓语。“听闻他是白泽的后人,他的家族世代镇守千妖之墓,他执笔记录那些死掉的妖怪的平生,记着记着……就像、就像现代社会有很多疯子不满现状,就到处无差别攻击一样。他对那些死去的大妖分外迷恋,认为是人类的出现导致天地灵气枯竭,大妖们的时代才是最好的时代,便异想天开要将大妖的尸身复活……”“人死了又活过来尚且是个邪物,妖死了还动弹,就成了群魔乱舞了……”讲到这里,苗吉顿了一下,这就是他痛苦的开始了。严渡没有追问,静静等着苗吉说下去。苗吉说:“结果呢,人间被弄得乌烟瘴气,他也把自己作死了。”苗吉爪子一摊,比了个完蛋的手势。中间那段明显被省略了。“就这么简单?”“你想要多复杂?”“过程呢?比如……他是怎么骗了你的……”严渡问得很小心,却不是怕惹怒了苗吉,他是怕触痛了苗吉。“他何止是骗了我!”苗吉忽然想强调什么:“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妖怪,而是很多很多的妖怪,他筹划了不知多少年。那些大妖尸身复活了,也不过是些没有生气的怪物罢了,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需要从其他妖怪身上获得生气,我们这些普通妖怪就是最好的载体,同时还能吸走这些大妖尸身中的魔气。”所以苗吉的体内才会盛满了魔气,那本不是活物体内该有的东西。那个混蛋在起事之前,就圈养了许多妖怪,而苗吉当时刚刚成精,只是一只被顺便骗进去的懵懂小妖怪。他们被用来净化大妖尸身上的魔气,又受这些魔气的操控,为祸人间,可谓一石二鸟。这件事很快把人间搅得乌烟瘴气,哀鸿遍野。最后引来了人间修士的联手镇压,双方都损失惨重,付出了沉痛的代价,才结束了那场浩劫。苗吉在整件事情中,就好像一粒连棋子都算不上的小石头,可是最终却改变了事情的走向。因为阴差阳错得到了一缕白虎之息。其他沾染魔气的妖怪都在浩劫中死掉的时候,苗吉顽强地活了下来……“但是活得也不是很痛快就是了。”苗吉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苗吉才不会让严渡知道,自己当初被那个奸人骗走,只是因为几块小鱼干!搞得那么狼狈,到现在也不得解脱,起因竟是垂涎那个人手里的小鱼干造成的!傻乎乎的放下戒心就跟着别人走……好吧,他只是想有个像家的地方,那个人身边收养了很多小妖怪,就像一个欢乐的大家庭一样诱人,他只是被那个假象蒙蔽,想要加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