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渡走过起居室,踏进卧室的门,苗吉也起身拉好行李箱的拉链,严渡就站在他的身后:“你能不走吗?”话一出口,严渡开闸似的举例出一大堆苗吉能够留下来的理由:“反正你回去也没地方住,在这里住有什么不好吗?就算以后的案子和我无关了,你就当我是你的房东行不行?我租给你!你就当这里是酒店!”苗吉说:“这么豪华的地方,我恐怕付不起租金。”严渡连忙表示:“友情价,一个月一百怎么样,不能更低了!”苗吉停下手里的事,抬头看着严渡:“为什么?”严渡被他看得心里没底,微微语塞:“我们……不算朋友吗?”“算不算你心里最清楚,一定要我留下来是出于朋友情分?恐怕不见得吧。”其实苗吉也不是很急着走,反正和严渡说的一样,住哪儿不是住?也不耽搁他回妖管局里继续当队长。他来这里住了这么些天,连严渡的底都没摸清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妖管局白吃了这么些年干饭呢。苗吉干脆坐在床上,还翘着二郎腿,拍拍自己旁边的床垫:“你也坐。”严渡坦然坐下,水床因为他俩的重量而荡来荡去,在起起伏伏中,严渡迎着苗吉的目光,接受他的检视。心里的沙雕小鱼却各种不淡定——坐在一张床上!四舍五入就是滚床单了!这是分手炮吗?不,不不不,我在想些什么,快住脑!我是不会同意分手的!苗吉好整以暇的问:“说说你……”“我曾经跟踪过你,我还偷拍过你!”严渡冒死抢答,赶在苗吉把问题问完之前做坦白——这才能叫坦白,如果等别人问完才说出来,就失去了主动认错的先机!严渡残忍地把心中的沙雕小鱼摁进了水里,强行将智商拉上线,打起精神说道:“我不是痴汉,虽然我知道这样做不对,我接受任何惩罚!但这在之前,你愿意听听我这么做的原因吗?”苗吉突然被剥夺了审讯的乐趣,只好让严渡继续说下去。说话之前,严渡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苗吉一看,是那颗大龙蛋。青灰色的蛋壳一看就死气沉沉的,唯一泛着的一点光泽,恐怕也是被抚摸太多给磨光的。严渡摸着龙蛋,轻声说道:“这是在冲破龙腹的时候,我在风暴中捡到的。算是我们相识一场唯一的一点见证。后来我带着它到了马里亚纳海沟,很神气,它是唯一不会被我失控的风暴吞噬的东西。所以我一直很小心地保存着它,你知道,那地方很无聊很无聊,没有任何活物能与我作伴,风暴卷起的时候,连一只虾米都不会剩下。”严渡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比平时还要低沉一些,这次他放弃了卖惨,但是苗吉却能从他的话音中感受出那种无望与痛苦,那是整整十多年的孤寂。严渡被隔离在马里亚纳海沟的事,苗吉已经听龙相鸣讲过一次,但他并不介意再听当事人复述一遍当时的经历。十年,肯定不是他人口中三言两语能够概括得了的。但是严渡话锋一转,没有再继续描述那段日子具体有哪些艰辛:“虽然特别无聊,无聊得就像已经死了一样,但是还好有你经常出现,陪我度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苗吉忽然就有些听不懂了,他摸了摸严渡的额头,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发烧。严渡则一脸花痴地抓住了苗吉的手。“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苗吉甩开严渡不安分的爪子。“明明是你先动的手。”严渡悻悻地放开。“……”苗吉瞪着他:“撒什么癔症?什么叫有我经常出现?”上哪儿陪着?可别是在大海沟里无聊成了疯子,出了幻觉什么的……话说妖怪也能得精神分裂吗?严渡被“那样”的眼神盯着,急忙否认:“我没疯,也没有演戏,我是说真的!你可能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被隔离在那个地方,因为失控的海上风暴!”严渡站起来,有些激动地说道:“但你肯定想不到,每次卷起风暴后我能看见什么,我能看见关于你的过去,关于你生命中被遗忘的点点滴滴,你相信吗?”他接着说:“所以我不是突然喜欢你,喜欢到纠缠不休,那是很久很久的时间才累积了那么多的喜欢。”苗吉想说我不信,但是严渡的眼神特别用力,他很着急。对于严渡来说,那是一次很偶然的发现。事实上将严渡隔离本来就是一个伪命题,既然他的风暴能吞噬一切,那么一切隔离措施,在他失控的力量下都形同虚设。那时候尚且年幼的他,被丢弃在了深渊里,心中的怨怼助长了风暴,在难以平息的怒涛当中,严渡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