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野给他转了比不小数目的钱,要他必须好好吃饭。
这笔钱当然不能用作吃饭,还是要先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这五年,顾行野对他还算不错。
骆时岸本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平和待人,用心做事。
只有上了大学,住在寝室里才感觉到,什么叫喧哗。
那天他刚刚整理好自己的床铺,去个洗手间的功夫回来就见书桌上踩着两个黑色鞋印,其中一半印在他的记事本上,这是他熬了两个通宵写完的作业。
骆时岸沉着脸问是谁,寝室里其他人默不作声,他鲜少愠怒,加重了声音:“谁踩的!”
话音刚落,寝室门被篮球‘咣当’一声砸开,顾行野吹着口哨走进来,见寝室气氛不对,问:“怎么了?”
别人偷偷指了指骆时岸的桌子。
顾行野凑过去一看,皱眉:“谁弄的?”
这才有人告诉他,412的刚刚过来找球,我说不在我们这,他们不信,找了一圈又踩着桌子翻床。
话音刚落,骆时岸一把掀开床帘,熬了几个晚上制作的飞机模型已经从中间断开。
心里正烦躁,忽地听见顾行野的怒吼已经从走廊传来。
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顾行野已经提着‘肇事者’的衣领进来。
“谁他妈让你随便闯我们寝室的?”说完,按着他的头先凑到骆时岸面前:“道歉!”
“对不起……”
骆时岸记得他的声音,平时在走廊里喊得最凶,时常吓得他心颤。
他就那样看着顾行野按着人家的头,给寝室几个人道了歉,再拿着抹布擦干净桌子灰溜溜地离开。
从前就看出顾行野脾气差,经过今天这个举动更验证了骆时岸的想法。
可也就在这天晚上,顾行野又令他刮目相看。
熄灯之后很久,骆时岸被鼾声吵得睡不着,忽然感觉床微微晃动,还未反应过来,帘子外钻进来一个人。
“你……”
“嘘——”
视线骤然明朗,顾行野手里拿着一个球形灯,暖黄色,照亮了这方寸之地。
骆时岸第一个举动就是穿衣服,顾行野瞥了他一眼,说:“大夏天的光膀子睡觉不是正常吗,你怎么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
又不是没看过。他在心里补充,脑海里闪过那天看见他雪白的背。
“没看出来啊,你身材挺好。”顾行野从口袋里掏出好几样工具扔在床上,轻声说:“你那腹肌什么时候练的?”
骆时岸不答,穿好衣服拿起薄被盖到腰下问:“你做什么?”
“帮你修模型啊。”顾行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他的柜子,把那两截飞机拿过来。
本以为再也无法修复的裂痕居然在顾行野的神奇胶水和工具下,看不出半丝破绽。
这还不够,顾行野说:“等明天我找个女孩借瓶指甲油涂上,就彻底看不出来了。”
骆时岸很感激他,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飞机模型,而是这个模型是无数个他被吵得睡不着的夜晚,用寂寞拼出来的。
这更像是另一个自己,能陪伴他度过漫长的黑夜,迎来崭新的黎明。
在一起后,骆时岸提起过这件事,那时候他满怀欣喜地看着顾行野,却见他皱了皱眉:“好像有点印象,哎你先把u盘里面第二季度报表给我打出来,我待会儿要看……”
后来。
那个飞机模型一直被骆时岸房子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每天都能看见,直到那天争吵,顾行野将家中大部分摆设统统砸了。
那个模型也砸在玻璃上,碎成了渣子,再神奇的胶水也黏不起来。
那时候骆时岸突然明白,像顾行野这样的人,只要他想,可以对任何人好。
而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