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莜盛妆覆面,挺直身体任由她们摆布,竹青在旁小声嘀咕,“奴婢本来还备了好些折腾新郎倌儿的手段呢,这下改成册封礼,全都派不上用场了。”
梅染瞪她一眼,“太子以最高礼节迎娶殿下,这是万万人想都想不来的尊荣,你以为是小孩子玩儿过家家呢?”
一旁毓靖长公主带来的梳妆嬷嬷便笑道:“白日里的礼节走完,晚上倒是没了大队人马闹洞房,也算是桩幸事儿。你们是不知道,我们洛阳这里闹起洞房来,持刀带棒的,真打起来的也不少呢。”
竹青不由咋舌,冲公主挤了挤眼,一脸后怕。
虞莜面无表情,主要是脸上的粉过于厚重,动一下都能听见扑簌簌的响儿,凤冠上垂下朱缨流苏挡住半张脸,只动了动唇角,盼着这场典礼早点结束。
终于赶在吉时前大妆完毕,众人簇拥下,太子妃出含章殿。
辰时三刻,仪仗在前开路,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前殿进发。
宸极殿,秦昶身着同样的玄纁两色吉服,紫金九龙太子冕冠,立于大殿之上,注视着沿红毡缓步行来的虞莜。
大司空宣册令、授宝印,钟鼓齐鸣,太子与太子妃并肩而立,接受文武百官、诰命夫人叩行大礼。
一个上午仪式繁冗,礼官拖着催人入眠的腔调,号令底下一拨又一拨朝臣命妇,没完没了地行礼叩拜,一对新人立在上首,几欲昏昏欲睡。
“孤今日才知,我北齐竟有这么多臣子,这得发多少俸禄?”
秦昶轻声跟虞莜嘀咕,宽大袖□□叠,在底下悄悄牵住她的手,面色不动地用余光打量她,“你今儿这套穿戴很好看。”
她的气质很适合这样庄严华贵的行头,格外威仪气派,觉得自己被她比下去了,生怕被她嘲笑穿上龙袍不像太子,腰身挺得笔直。
“重……”
虞莜微微动了动唇,只吐出一个字,很想跟他说:好看你自己穿去。
他那十一旒冕可比她的四凤冠轻多了。
宸极殿热气逼人,她今日穿着十二层服制,身上已在微微发汗,不过总比等在外面的朝臣命妇好些,正月里寒风凛冽,外面站久了怕是要冻僵。
感觉到他握着的手不安分,拇指来回在她手背上摩挲,在这样庄严的仪式中,他这般掩在暗处的动作,便带了几分难以启齿的撩拨意味。
自除夕夜那次后,秦昶日日都要来含章殿厮混,变着法儿跟她贴贴、亲亲、抱抱,几次情难自禁下,险些冲破最后禁忌。
后头被梅姑姑发现,严防死守再不叫他俩独处一室。
若在南康,男女大防不甚严谨,未婚男女一同出游的大有人在,无人之处牵个手亲亲小嘴儿也无可厚非。
北齐则不同,男尊女卑礼教森严,太子妃眼下虽说上无公婆看管,但新婚翌日,按宫规要有尚仪嬷嬷验喜帕,梅染绝不容有失。
秦昶不紧不慢道:“知道你累,待会儿开宴了就回去歇着,这边儿有我呢,你不必操心……”
接见结束后,便是大开宫宴犒赏群臣,他这个太子自然要留下。
虞莜嗯了一声,心说我才不操心。
便见他头微微偏过来些,气息拂在她耳畔,意味深长:“休息好,晚上等着我……”
这人……大庭广众跟她说这些,偏偏面上还装得一本正经。
群臣叩拜这等场面,前世在虞莜来说并不陌生,但此刻身边有这么个——披着人皮的狼崽子,被他那些不合时宜的言行,搞得她燥热难耐,一刻都待不下去。
好容易挨到典礼结束,太子妃即刻匆匆离去,回到含章殿卸下周身行头,内里已闷出一身细汗。
沐浴更衣出来,一桌丰盛席面已经摆好,竹青笑着拍手,“我倒是头一回见识,新娘子成亲不用挨饿,这是好事儿。”
虞莜也觉不错,“吃完饭还能歇晌。”
随后记起秦昶叫她休息好晚上等着他,颊畔不觉腾上红云。
夜幕降临,整座武昭宫张灯结彩,前殿不时传来丝竹弦响,欢声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