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真是婊子无情……又不是你们惦记老子银子的时候了……”朱跛子拍打着衣服不忘啐一口唾沫在地。
四喜见看热闹的人散了才上前扶了一把那老色鬼:“朱老板,我要买书。”
对方一愣,他一句朱老板倒是哄得人眉开眼笑,那人一瘸一拐带四喜往街角挪了几步:“行啊。要什么书?”
“《风月渡》有么?”
“哟?”朱跛子本就贼眉鼠目,挤弄起来愈发猥琐,“小相公识货呀!是不是还好这一口?”说着,一把拍在四喜屁股上。
净过身的人尤其受不了这个,四喜当即一把抓住那脏腕子大力一拧,咔嚓一声就将那肩膀卸开了。
“哎哎哎疼疼疼……饶命饶命……您饶命啊……”一瞬间,朱跛子脸上就渗出了豆粒大的汗,啪嗒啪嗒滴下。
“我刚刚问你,《风月渡》有么?”四喜咬牙切齿问道。若不是身上有着急差事,他今日非教训得这个泼皮半个月不能下床。
“有有有……”朱跛子另一手吃力地拍了拍背后包袱,“您要什么都有!”
四喜松了手,等他单手翻找了半晌,接过那颇具分量的三册书,又随意将两吊钱丢到地上转身便走。一吊钱买书,另一吊施舍他去医馆接上那条胳膊。
自尊也罢,自卑也罢。若他是个齐整的男儿,也不至于如此愤慨……
四喜坐上马车,低头看着这几本书册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就非要他跑来外城这鱼龙混杂的街上跟这种无赖买书……
他随手翻得书页哗啦作响,发现如今这话本子也和过去不同了,隔几页便有一幅栩栩如生的图画,大概是想为文中情节增色吧……
啪嗒。
手一抖,书册落到地上,他慌忙弯腰拾起,心中余怒顿时烟消云散……
难怪要跑到这种地方来,这书正规的铺子里怕是也不敢卖……没想到阿绫公子看着斯斯文文,竟也不能免俗……
回到宫中,四喜思来想去,不知这口该如何开。
主动报给太子,像是背后告状似的,一个弄不好就要被迁怒……可若是不说,传阅这样的话本子,若是被别人发现了,阿绫公子会不会被追究?到时候,查出是自己出宫买的,更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寻思地出神,却没发觉太子殿下已从院外头进殿。
“四喜?发什么愣……”
他猛地回过神,身边的木棉已递上两条还冒着热气的手巾,一条给太子,另一条给太子身后的年轻人。
那人一身利落的暗蓝曳撒,一对长石灰牛皮护臂,腰间佩剑,脚踩黑靴,目光囧囧,神采爽飒,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
“殿下,小兰大人。今日练完了?”四喜一边打发人下去准备沐浴用的药材和换洗衣物,一边对来人恭恭敬敬行礼,对方虽年纪轻轻,却是实打实的正四品官员——大理寺少卿,也是太子殿下的亲表哥,兰少羽。
“这都一个多时辰了,再练下去,你家殿下这身子骨怕是要散了。明日若是上不了朝,圣上定要拿我问罪的。”兰少羽哈哈一笑,展开手巾擦了一把脸,“好香啊,这是用薄荷蒸的吧,醒神。”
云珩对表哥的挖苦习以为常,没作计较,转而问四喜:“昨日回来之后便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家里出事了么?”
四喜慌忙否认:“多谢殿下挂怀,奴才家里一切安好……”
“嗯。”云珩带兰少羽进了书房,“那,阿绫先前托你找的书,昨日找到了?”
“……找,找到了……”
“那别耽搁,一会儿你送少羽出宫时,顺带跑一趟造办处,把书给阿绫拿过去。”云珩放下帕子。
兰少羽接过宫女上的茶,掀开杯盖刮了刮:“阿绫?就是之前你闯了刑部大牢救出来那个?不是个绣匠么,还做学问呢?”
“话本子。看来打发时间的吧。”云珩看了一眼茶叶,“少羽爱喝银针,拿下去换了吧。”
“哪就那么挑,我又不是你。”兰少羽摇摇头,主动啜一口热茶,吩咐四喜,“那你去取吧,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