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莜随口应了声,非但不听劝,反而一手扯住帷布,绣鞋颤颤巍巍,踩住辕栏攀上一截。
这个高度,能看到林间火光冲天,她在火势最密集处,隐约看见个熟悉身影,竟觉有点像前世建康宫前的一瞥。
那人一马当先身姿矫健,手提长柄战刀如入无人之境,呼啸而来的诸奚人在他面前全无一合之力,刀锋过处大蓬血花乍起。
隔着这么远,惨烈的厮杀被罩上一层朦胧的神秘感,虞莜竟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凄美绝艳。
便在这时,那人勒转马头转向这边,俊美如天神的脸庞映着火光和鲜血,战刀高扬朝她挥了挥,似乎还对她笑了一下。
这里黑漆麻乎的,虞莜不知他是不是真能看见,却还是下意识踮了踮脚尖,随后为这自作多情的举动懊恼不己。
她抬手指着那边,问白南,“那是太子吗?”
“啊?”白南翻身上马,伸长脖子瞧了半晌,“应该是。”
眼力还不抵个弱女子,白南深感羞愧。
虞莜半个身子都悬在外面,梅染瞧得心惊肉跳,“公主,快下来吧,小心……”
“公主小心……”白南一声大吼。
两声“小心”一前一后,与此同时,一个漆黑人影已经跃上马车,朝虞莜扑去。
虞莜像是受到惊吓,脚下一滑,直直朝车辕下跌去,恰好躲开黑影的一抓。
马车底部无声钻出数名乌衣卫,其中一个稳稳接住公主,其他几人合力扑向偷袭者。
姜皓动作最快,五指如铁爪,牢牢攥住对方腰带,继而抬肘猛击背心,一招便将人掀翻在地。
徐骋惊怒交加,腰上发力弹起,一个后踢踹中姜皓肋下,“姜皓,你敢跟我动手?别忘了,你的功夫是谁教的!”
姜皓忍住一声痛哼,闷头猛攻,小擒拿手扣住他一只小臂,两人近身激斗起来。
白南已经下马抽出战刀,见状驻足在旁掠阵,看来主子说得没错,公主早有安排。
徐骋并非不知,一上路姜皓就暗中盯着自己,失了公主宠信令他心慌神乱,更让他愤怒的是公主以姜皓取代他。
姜皓何德何能?论相貌论武艺皆不如他,人跟个木头似的蠢笨无能,公主是瞎了眼吗?
愤懑之下,徐骋丝毫未觉这是叛主,相反,在他看来,是公主负他,背叛了他。
人心一旦偏激便会挺而走险,徐骋并未多作犹豫,便接过杜相抛来的橄榄枝,与廖英杰一拍即合,幻想着公主遭遇危难,他则从天而降护她周全,就此赢回芳心。
虞莜正是想到,这一世的徐骋还未因圈养表姐花费巨大,没了这份物欲,却还是和杜相勾搭上,那么他想要的,就是她这个人。
因此在内营静默当下,才会以自身为饵,诱他上钩。
论武艺,姜皓不如徐骋,他手不够狠心不够黑,毕竟一场同僚,若非这是公主交待下的任务,他必须坚决完成,此时恐怕已要败下阵来。
给徐骋当了几年副手,姜皓性子谦逊人缘极好,不争功不冒进,是他的长处。
他有自知之明,没想着跟徐骋单打独斗,甫一压制,一声呼哨,几个侍卫扑上来频频抢攻,双拳难敌四手,转眼便把徐骋死死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徐骋半边脸擦出血痕,兀自冲姜皓怒吼,“有种和我单挑。”
姜皓浓眉动了动,放着这么多人不使,我有病才和你单挑,两步来到虞莜面前,单膝跪地,“公主,属下幸不辱命。”
虞莜被李棋接住的时候扭了下脚踝,这会儿正坐在轿凳上,让梅染替她松开脚上的羊皮小靴。
她眉眼弯弯颔首,“姜皓,你做得不错。”
那边徐骋被五花大绑推至近前,他艰难地跪直身子,从前一贯在她面前很注意形象,此刻也不例外。
“公主,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