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皇室与老牌世家之间关系盘根错节,毓靖生怕虞莜弄不清,缓着步子仔细分说。
其实虞莜一听就懂,这两家都是太后派系,汝南王秦旸是舞太后的亲孙,也就是秦昶口中,有心染指大统的那位嗣王。
盐铁转运使舞辰阳则是太后亲侄、皇后的亲兄长。
盐铁与度支同为三司之一,却绝不像崔元魁那般穷酸,相反,盐铁司肥得流油,比整个北齐朝堂加起来还富。
也就是说,舞家之所以在太后逝后三年仍能稳立朝堂,便是掌握了北齐最重要的经济命脉。
想到前世崔元魁要跑到南康来采买盐铁,便可知,盐铁司与枢密院不是一条心,大把的银钱都进了舞家的口袋。
看来舞辰阳之于北齐,相当杜启茂之于南康,同样的朝中蠹虫。
虞莜在正位落坐,毓靖长公主地位尊贵,坐在仅次于她的下首,底下众多贵妇、及坐在她们身后的小娘子们起身行礼,前排几位长辈和汝南王妃,则只坐着向上敬视即可。
这等场面虞莜见惯不惊,心安理得受了,环视一周,忽地在场中瞧见个熟人。
离开金陵时刚见过的——黎瑶瑶,就坐在汝南王妃的身后。
三十三
北方贵女是怎么吵架的
行礼毕,汝南王妃率先开口,“早闻熙沅殿下盛名享誉江南,今日一见方知名不虚传。”
她目光矜持地直视前方,不似在座其他人那般,对太子妃悄然打量,虽则她对这位南边来的公主,也是一般无二的好奇。
虞莜并不接这话,目光随意扫了扫她身后的黎瑶瑶,后者安静低垂着头。
她的盛名?恐怕到了北齐这地界儿,便算不得什么好名。
因是私宴,今日虞莜穿了身牡丹纹锦绣宫装,缎料以云想丝织就,轻软绵密、色泽灵动,行动间自有光华流转。
这种料子在洛阳殊为罕见,引得一众女眷不断投以瞩目。
虞莜面色和煦,从容接下所有人的打量,柔声曼语缓缓开口:“本宫初来乍到,诸位不必拘谨,日后相处的机会且多着呢。”
她轻一抬手,有宫人将见面礼一一赏赐下去。
今日拿到宫宴名单,虞莜把备礼这事交给梅染,吩咐只有一句,“别挑贵的。”
南方大多新贵,是弘盛帝打下南康后才兴盛起来的,北方则多为百年世家,经历战乱豪奢不再,风骨却尤为矜傲。
并非虞莜舍不得东西,北人眼中,南人那就是财大气粗的暴发户,以金银贵物相赠,倒像是拿银子打他们的脸,凭白落个显摆的名声。
小娘子们得的大多是小件的丝绸制品、脂粉香露,这些东西看似平常,却都是江南特产,尤其用料金贵、质地上乘,洛阳城的商铺里可买不来。
礼物一散下去,厅中气氛热络起来。
众女拿到手的丝帕、香囊无不精美绝伦,盛着脂粉、香露的瓶身晶莹剔透,只看外表,便知里头的东西价值不匪。
这些都是女子心爱之物,一时赞叹声不绝于耳,纷纷称谢之余,都道太子妃真是太会送礼了。
年长些的贵妇们收到的是首饰,江南手作匠人誉满天下,攒丝掐金技艺高超,一朵指甲盖儿大小的珠花,需经过上百道工序,比之寻常玉石珠宝更为珍贵,镶嵌的也非常见的贵重宝石,以东海鲛珠、珊瑚为主。
虞莜的宝库里多得是好东西,便在金陵那种富贵之地,随便拿出一件也能叫人趋之若鹜。
梅染照着名单上各人的年纪禀性,精挑细选,务必投其所好,一时间诸位夫人见了,无不喜笑颜开。
厅中气氛高涨,便显得汝南王妃先前的阴阳怪气,尴尬得不合时宜。
在座无不心知肚明,前太子过世,汝南王本有机会入主东宫,要是那样,如今坐在上首的便是她汝南王妃了。
左边首位坐得是闻相的夫人,见着对面汝南王妃收下礼随手撂在桌上,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笑着打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