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难得严肃的神色让清溪有些担心,跟谢听澜一起走到长公主身边,“娘亲,谁惹你不开心了嘛?”
长公主摸摸清溪的脑袋瓜,将手中一张鲜红的拜帖递给谢听澜,“这个应该是来找你的,如果不想见我便替你拒了她。”
谢听澜似乎想到什么,秀美的眉微微蹙起,从长公主手中接过拜帖,打开静静地看完后,唇角难以抑制地溢出一抹冷笑。
长公主见状轻轻叹息一声,“不用顾忌长公主府,本宫平日拒绝的拜帖多了,不差一个官宦女眷,只看你想不想见她。”
谢听澜闻言好不推辞,恭敬作揖,“劳烦殿下推掉吧,她所求之事我不想做。”
“如此。”长公主将手中的拜帖递给身侧的春桃,“拒了吧。”
“是。”春桃拿着拜帖领命而去,清溪茫然地眨眨眼,拉着心情不佳的谢听澜退出来。
得益于长公主府和谐的家庭氛围,谢听澜这些日子已经开朗许多,最初见他时的死气沉沉已经悄然消失,可今日从刚才那张拜帖之后,他身上那种微弱的死气似乎又有复萌之势。
这让清溪格外不安,心知那张拜帖大概率与英国公府有关,但谢听澜不提,她一个外人根本不好多问,只能盯着谢听澜防止他伤害自己。
谢听澜年岁不大,但也已经是个十岁的小少年,清溪矮矮小小一只五岁幼崽儿,腿短,跟上谢听澜的脚步实在困难,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
谢听澜仿佛被当头一个榔头敲中,一脸慌乱地转身快步走到清溪跟前,俯身蹲在气息不稳的小姑娘面前,看着清溪因疾步行走而微微发红的脸颊,精致漂亮的眉眼中闪过一丝歉疚。
“清清对不起。”
“啊?”清溪一脸茫然,“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不该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忽略了你,让你一个人跟着我走了这么久。”
谢听澜往来时路上看了一眼,瞳孔骤然一缩,这里是长公主府后院,距离刚离开的前院已经有相当一段距离,显然已经走了很久,也难怪清溪会累到喘气。
一想到小姑娘平日都是被人抱在怀里小心呵护,今天却跟着他走了这么长的路,谢听澜的心脏就像被狠狠攥住一般,整个人被愧疚淹没,心底因看到拜帖而产生的怨恨、期待、愤怒、恼恨等乱七八糟的情绪也逐渐被愧疚覆盖。
“清清对不起。”
谢听澜又说了一遍,清溪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听澜哥哥我没事,不过是走了一段路而已,我跟小哥之前经常这么走,算不得什么,用不着道歉的。”
大概是之前过得太苦,清溪能明显感觉到谢听澜对如今生活的珍惜,那种珍惜甚至到了病态的程度。
就像现在,明明什么事儿都没有,明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却能轻而易举地将一切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清溪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鼻头发酸,想用力抱抱这个不知道在黑夜中茕茕独行的小少年。
谢听澜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在英国公府的经历,清溪怕引他伤心也从未提问,如今见他这样,清溪便知道过去的经历已经在他心底形成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每次触碰都是血肉撕裂的痛苦。
清溪有些束手无策,这些日子以来,谢听澜依旧对英国公府不假辞色,人却明显开朗许多,她不想他沉溺于过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犹豫片刻抬手扯扯谢听澜的衣袖,“听澜哥哥,拜贴的主人是谁啊,她是英国公府的人吗?”
在谢听澜僵住的动作中,清溪小心翼翼地追问,“听澜哥哥,可以告诉我吗?”
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清溪知道此时提出任何要求,谢听澜绝对不会拒绝,因为此刻在他的心里,清溪本人比他自己更为重要。
谢听澜淡淡地“嗯”了一声,俯身抱起清溪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谢听澜已经十岁,但常年被虐待的经历导致他身体极为瘦弱,个头也比同龄人矮上不少,即使现在养好了一些,可之前的伤害尚未完全褪去,导致他抱清溪的动作格外吃力,却格外小心翼翼,就想抱着一个易碎的珍宝。
将小姑娘放在凉亭的亭凳上,谢听澜熟练地从腰间荷包中取出用油纸包好的点心,小心翼翼地放在清溪跟前。
这是谢听澜跟清溪相熟之后养成的习惯,小姑娘嘴馋,点心从不离手,嫌负累不喜欢带,又不喜欢身边跟着下人,谢听澜便主动将这个活儿揽了下来,如今,这也算是两人之间共同的习惯。
见清溪顺手接过点心,谢听澜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