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魏王对他恐怕要多一重防范了。让太子郁闷的是,私掘灵石可不是他一人专利。山川中新发现的灵石矿脉,大贵族秘而藏之的例子其实不少。可是这种事从来是看破不说破,直接被捅到魏王面前、魏人面前,他只有自认倒霉。丢了名声、失了君心不说,他从此少了一条巨大的进项。更郁闷的是魏王责令他限期追回从前被“下官”贪走的灵石。也就是说,他过去挖走的灵石,现在得还回一大半上缴国库,才能填起这个亏空。老头子的意思是,咱可以既往不咎,但从我这里偷走的宝贝你得给我双手送回来。他都花了、用了,怎么个还法?太子一口老血好险没喷出来,脑中嗡嗡作响之际只有一个念头盘旋:是不是老二萧衍和云崕捣的鬼?如果不是,怎会那般巧合,恰在母后给国师使了绊子以后?如果是,哪些环节被人家动了手脚?想起魏王大发雷霆时,站在他身边的云崕却平静如深潭,甚至望过来的眼中还有讥讽笑意,太子就气恨难平。他原本还将信将疑,云崕的眼神却明白无误告诉太子,这一切就是他的手笔。但太子抓不到证据,这个亏是吃定了。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萧靖伸手将架子上一只彩羽斑斓的鹦鹉生生捏死,心中恶气稍出,而后才想:国师怎会突然头角峥嵘?作为修行者之首,过去几年里他对王室说不上毕恭毕敬,却有相当程度的礼让。……冯妙君收到安夏境内暴乱、魏国太子被当廷训斥的消息时,身体已经恢复,又可以活蹦乱跳了。陈大昌年纪轻轻、生命力旺盛,也可以下地行走,但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与人动手。递情报过来的是莫提准的心腹。国师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定期会转发她的“敌国”消息。从这一点上,她就知道晋王将她这位亡国公主当成了后备的棋子。最后这心腹道:“还有一个消息,约莫在四十五天前,魏国的郑王后在花园里被自己养的猫抓脸破相,差点连眼珠都不保。”外人走后,陈大昌露出解恨的神色,却道:“魏太子受的处罚太轻了。”“对魏国储君来说,在乎的不是处罚,而是老头子的喜怒。”冯妙君宅在这里休养期间,也让陈大昌给她讲解过魏国的局势,知道魏王除了太子以外还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她见过的萧衍,另一名是稍长她两岁的萧吾。太子是王后所出,萧吾的亲娘死于生产血崩,因此萧吾由小也被交给王后抚养。这两兄弟一向比较亲近,萧衍与他们的关系就要生疏许多。萧衍也已成年,前后立过两次军功,是王位的有力竞争者。她想起萧衍和云崕一起出现在聚萍乡,想来这位王子有意拉拢国师。“王后负伤在先,太子后被责在后,这一对大权在握的母子先后倒霉,对手却都不是人,天底下有这样的巧事么?”伤了王后的是只猫,坑了太子的是老天爷的暴雨,他们就算想寻个对手来出气恐怕都找不到方向,这口气要憋死了。太子倒霉,获益者当然是另外两个兄弟了,所以这事保不准是萧氏兄弟哪一个捣的鬼,说不定云崕也横插了一脚?毕竟国师行事,神鬼莫测。魏王还没有老糊涂,她能看出来的,他怎么料不到?一来大概是没有证据,二来……“看来云大国师在魏国混得很开。”冯妙君幽幽道,没漏听“魏王派去酉田的小司察死得蹊跷”这句话。自己派出去的人不明不白死了,魏王居然也不深究。她对这个世界的规则还不熟悉,但看晋王和莫提准的关系,似乎并不是这样。陈大昌在一边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又欲言而止。冯妙君注意到了,瞥他一眼:“说不出口的,就别说了。”陈大昌:“……”肚子里的蛔虫都没小姐厉害!他身为安夏人听到旧国传来的不幸,本是满腔悲凉,转而想起王后的遗愿,才硬生生将话都憋回去。无论他再怎样不甘和悲愤,小姐只是一介弱质女流,不该背负着家国的仇恨而活。冯妙君看他神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可这副身躯里的灵魂已经不是长乐公主,她对复国和复仇都没有兴趣,也不会被旁人的道德义气所绑架。她只专注于眼前的问题:“安夏和大魏发生的消息,过了一个多月才传到我们这里来,估计连外头的百姓都知道了。闭塞即是被动,须有个稳妥快捷的情报渠道。”信息才是最宝贵的资产,可她面临无人可用的窘境。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离开甜水乡前蓬拜说过的话,转而问陈大昌:“我们在晋都的人手,你可打过交道?”陈大昌摇头。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原本在蓬拜手下办事,所知有限。冯妙君点了点头,心里有些盘算。早饭后,下人来报:“许先生来了。”许先生大名许凤年,是莫提准的二徒弟,真实年龄已经三十有九,可是身具修为的好处就体现在这里了:他看起来顶多就是二十出头,唇红齿白。河鲨事件后,她就厚着脸皮去找莫提准,要这个便宜师傅教她些真本事。虽说烟海楼里藏书无数,有大把修行典籍可学,然而她深明一个道理——有师傅,少弯路。不然前世市面上那么多教辅书籍,为什么学校还得有名师来讲学?经验也是最宝贵的知识之一。她没有修行的潜质,莫大国师当然不会花费宝贵时间亲自教导,于是把这重任丢给了二弟子许凤年,要教得她有自保之力。她这个挂名的三徒儿总是笑眯眯地唤许凤年一声“二师兄”。冯妙君本就长得可爱,许凤年不知道这称谓很特别,见她每次唤完都笑得格外讨人:()保卫国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