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意思便是:你看看,除了亲娘,谁能这么骂我。
“你杀父弑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早晚要遭天谴!早晚要遭报应!”妇人神情崩溃,“你若敢杀我,我父兄绝不会放过你!河西谢氏绝不会放过你!你还指望娘舅站在你身后——你做梦!”
挨骂的蔺青阳眼皮都没动一下。
南般若心神剧震。
世人只知道蔺青阳生父死得早,他年纪轻轻就不得不撑起偌大洲府,其中艰辛自不必说。
没想到老东君竟是他杀的?!
她模糊记得,他的父亲与河西联姻,娶的正是谢氏女。
蔺青阳把布团随手扔在妇人身上,指尖一勾,从她腰侧勾出佩玉。河西谢氏的玉徽,上书一个“瑶”字。
是谢氏无误了。
蔺青阳随手把玉徽扔开,不咸不淡地开腔:“果然是为了老头子的事情记恨我。”
谢瑶瞳孔一颤,眼眶一寸寸收缩痉挛:“你总算是亲口承认了,总算是亲口承认了。我早就该猜到……早就该猜到……早该猜到,你就是个卑劣冷血的讨债鬼!”
蔺青阳失笑:“是啊,你早该猜到是我。可是……”他有意无意停顿了片刻,吊足胃口,这才轻飘飘说道,“我杀表姑和弟弟的时候,娘不是也很开心么,怎么到父亲就不行了——伤你的人明明是父亲,你却只恨旁人,是蠢还是瞎?”
妇人愣怔片刻,身躯猛然一颤。
她哆哆嗦嗦地张嘴骂他:“……疯子!你这个疯子!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你都敢弑父了,你杀了我啊!即便我不曾做过半件对不住你的事情,你来杀我啊!”
蔺青阳淡笑垂眸,望向刺进妇人胸腔的刀。
视线一顿。
在他腾出一只手分心去做事时,南般若已经趁机悄悄把匕首撤回了几寸。
蔺青阳很不高兴。
他瞥她一眼:“给你机会报仇,这么不中用?”
南般若抿住唇,不动声色把自己的手往回抽:“她与我无冤无仇。”
“这么善良啊,”蔺青阳似笑非笑,“般若不愿伤害无辜?”
她吸了吸气:“是,那又怎样。”
“那么,”他凑近盯她眼睛,“善良的般若,又是怎么忍心杀了那小孩呢?”
南般若眸光微凝。
她知道他说的是小太子。
那是一个小小年纪就很懂事、很稳重的孩子。宣姮不是什么好心性,但是她并没有把那个孩子养坏。
那是一个好孩子。
南般若定定盯着蔺青阳的眼睛。
她沉声道:“你在怀疑我说谎?你怀疑我没有杀人,也不是故意落胎,只是说那样的话来气你吗?”
他挑挑眉,示意她继续。
她微微勾起唇角,“那你猜错了!”
她用挑衅的目光告诉他,临死的时候她说的就是真心话,为了落掉腹中胎儿,她可以违背本心伤害无辜——她恨毒了他!
四目相对,蔺青阳的黑眸一点点失去温度。
他轻微摇头,唇角却勾起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