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晓北看架不动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本:“我也治不了你,你不去我跟我哥说了啊,五月十五号上午八点半,我叫乔苏去张老师家吃饭,乔苏死活不肯去…”
“靳晓北,你要当史官啊!”
“我哪儿算的上官啊,我顶多就算一陪读,还是你这个大少爷的陪读…真不去?”
“不去…!”
靳晓北继续写:“八点三十三,我对乔苏苦言相劝,乔苏无动于衷…”
乔苏真服了,拿着手边的闲书去扔他,靳晓北躲过,写:“还对我拳脚相加,破口大骂…”
没一会儿,乔苏骂骂咧咧的背上书包,坐上了靳晓北破自行车的后座。
“你就是你哥的走狗…!”
“走狗好啊,走狗放假还不用去老师家补课呢,你就好好学吧乔苏,算我求你了,你再复读,明年放假我估计还是咱俩…!”
算了…他和靳晓北也属于“同病相怜”。
“靳晓北,你说你哥为啥非要让我考学?”
“那还不简单,我哥今年就高考了,以他的成绩估计就是汉京大学了,大伯也在汉城,我爸说现在靳伯的生意做的可大了,靳哥一定要去了,不然靳家的家业以后都得让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占走了…”
“你说靳越贤?可他也不是靳伯的亲生儿子啊…”
他们说的靳越贤是靳越群的继母嫁给靳父之前,和头一个前夫生的儿子,嫁给靳父之后就给儿子改了姓,还按靳家的祖谱排了个“越”字,比靳越群大四岁。
乔苏不懂这个,但靳晓北懂啊。
“你咋这么笨,你没听那句老话啊,有了后妈就等于有了后爹!虽然他是那个女人带过来的儿子,但是他比靳哥大,这就抢了个先啊,而且他现在可是天天在大伯眼前,我听说大伯好像都把徐水一个厂子给他管着了…”
乔苏想了想,炎热的风吹着发梢,莫名的心头有点闷。
“那我不上学,就不能跟着他去汉城了?”
靳晓北蹬着自行车,他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见过猪跑,其实他有点觉察他哥和乔苏之间像是有些不一般,那种他根本…根本没法形容的亲密,总觉得,好像远远超出了寻常的兄弟之间…?
但他心里也不敢确定,又或许是这种事在小县城里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他连想都不敢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乔苏,你是男孩,我哥也是男孩,你也不能一辈子就这么跟着我哥吧…,就算跟,也总要有个由头,是不是…?”
张老师住的是老丈人的房子,临近塑磨厂,灰烟常被风带着落在这片,不过整个安县就这样。
一下雨一城的泥。
张老师是个很清瘦的男人,在学校教数学和物理,讲起课来像唐僧念经。
乔苏听着听着,思绪就又飘远了。
由头,什么由头?
当年靳妈妈把他接过来的时候,不是就已经有了一个“由头”了吗。
乔苏是六岁那年来到靳家的。
这事在当时还有点玄乎,靳父当年在部队,年轻有为,一次受邀去汉城参加市里的文艺晚会,一下子就看上了台上宛如天仙下凡的靳母。
靳母当时才二十出头,是市歌舞团的台柱子,比靳父小五岁,经过靳父的一番苦苦追求,终于抱得美人归,婚后靳父退伍从商,不久,靳母就怀孕了。
小心翼翼地养了好几个月,谁知到生产那天,难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