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离封门都多老半天了,您才慢悠悠的蹓跶来,赶紧年底再来吧。”峨眉山门的小胡子守卫比大爷还像个大爷,看都不看谢明玉,边修指甲边嘟囔道:“我派最重品性,报名初级门生都漫不经心的迟到,还能指望你干点什么?”“哎呀!”谢明玉忽然大叫一声。
“你干嘛?”小胡子吓一大跳,怒道:“再不滚的话,当心治你个挑衅峨眉弟子的罪过!”谢明玉怀里摸出几两碎银子,假模假样说道:“小弟刚在台阶那边捡到的,应该是大侠您掉的吧?”“咳咳……刚才忙忙活活还真掉了几两银子,多亏师弟帮为兄找回。”小胡子不动声色揣起银子,大爷脸立刻变得亲切和善,“师弟长途跋涉,路途艰辛,迟个一天半天实属寻常,你左转上山后找正一殿,礼仪长老正在那审核新报名的门生,你悄悄站到最后,没人会注意的。”“多谢师兄指点。”谢明玉内心忐忑:真那么简单就好了。
峨眉后山树木清幽,鸟鸣嘤嘤,地势却崎岖险峻,和正门的石阶整肃大不相同,若非身上有一定的基本功打底,常人上去也难,谢明玉走了没多一会,便见一处建坪甚广的红砖大院,匾额写有“正一殿”三个金字。
院内门生比想象中要少,除了李东等熟人外,最多也就三十多人,礼仪长老祖天棋端坐正中,副座的青年汉子浓眉虎目,气魄非凡,却是峨眉四大真传弟子之一的韩君圣。
“……半年后自有人来考核你们的武功资质,不合格者即刻下山离开,永不得再踏足峨眉派山门,更不准自称峨眉弟子,否则执法堂将严惩不贷……”前面有年长弟子朗诵着峨眉门生的门规,大概意思就是早课、午课、晚课各有前辈老师前来授艺,运气好的话,正式弟子或真传弟子外出执行任务也会带几个门生历练,半年后实战大考,由掌门人和传功长老亲自审核,选出资质优秀的门生成为外门弟子,落选者也可学几门上乘功夫,或进镖局、或做护院、或卖于帝王家,不会吃了亏。
在此之前,韩君圣会演示一路擒拿手,在场少年逐一上前复制,若连这个都无法实现,就说明资质过于蠢钝,连成为门生学习的资格都没有。
“大家看清楚,这是峨眉派空手入白刃的基础法门。”韩君圣起身让身旁师弟拔剑对准他,续道:“这一招是以肩为轴,肘为架,腕为炮,指发力,你们只要看清楚动作就好。”谢明玉不再犹豫,免得待会儿更加尴尬,举手近前道:“韩大哥好,嗯……礼仪长老,我还是想报考门生,您拿个主意。”诸人大惊,祖天棋诧异道:“你……你……怎么又回来了?”陈桐等人不敢开口,也都搞不明白这个谢少爷到底是怎么个意思,神出鬼没,身份离奇。
谢明玉正色躬道:“早前都说了,我是真心诚意拜入峨眉门下,韩大哥可以作证,我过去不属于任何一派,除了和村中李师傅学过几手乡下把式外,压根儿不会什么剑法武艺,请长老明鉴。”祖天棋疑惑的看向韩君圣。
韩君圣昨天晚上刚从苏州府锦绣山庄回转,还没来得及听人说姚拜月和庄千雪的事,此刻自然一头雾水,只能说道:“这位是成都谢伦老板的公子,的确没有武林门派,因为上个月宝雅那次任务已经都调查过了。”“那姚拜月如何会放你回来。”祖天棋没理由怀疑韩君圣的话,“她想带走我套取峨眉剑法的破绽,但我那天真是瞎猫碰死耗子蒙中的,姚拜月随手试了试,知道我确实不会武功后,当然就只能放人了。”祖天棋低声和韩君圣简单说了说起因经过。
“来人去主殿,把丙字八十九排的卷宗取来。”韩君圣说话一言九鼎,似乎比起师叔更具威严。
很快就有弟子手捧锦盒赶来,祖天棋取出卷宗详细观看。
韩君圣道:“当时是童文彬、尚英治两位师弟负责查探,我和慕师妹复查确认,谢家不会有问题的,因为一句不清不楚的话而废了门生修习资格,也似乎于理不合。”“好,那就继续吧。”祖天棋点点头,心道:犯不上为了个小门生在这较劲,众目睽睽,若谢明玉是奸细,可有你韩君圣负责,若他真的天赋异禀,那肯定就是武学奇才,我既然身为峨眉前辈,心里高兴还来不及。
“多谢祖长老明察秋毫,也多谢韩大哥的佐证。”谢明玉真心道谢,今天若没有熟人在,还不知得解释多久。
韩君圣轻轻点头示意,不再说多余废话,继续给新人演示——快步近身,右手抡圆虚晃,忽然“啪”地一记炸响,隐蔽弹肘扣住持剑弟子手腕脉门,同时左手成手刀,虚斩对手咽喉。
新晋门生们高声喝彩,就连祖天棋都暗暗心惊:“好完美的动作,可惜我这一脉便没有小韩如此上佳的传人。
速度刻意放慢,但招式巧妙,狠准实用,确是擒拿手中的高明功夫,要想理解绷劲弹肘的脆劲,倒也不算很容易,上去的头五个人,竟有三人都被客气的请了下山。
第六位轮到陈桐,只见他额角冒汗,呼吸粗重,久久都没有出手。
韩君圣摇摇头,说道:“想必你是练过一些武功的,能理解名门和民间武功的差距,但连擡手都不敢的话,还是莫要浪费时间了。”陈桐如释重负,他自从那天见到庄千雪和姚拜月的武功后就始终神不守舍,只觉得天地广大,自己犹如沧海一粟,比井底之蛙都不如,此刻上前不过复制一手擒拿技,却已经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地走出正一殿,甚至都不敢看谢明玉和李东他们的眼睛。
祖天棋正色道:“各人习武资质有高有低,也没什么丢人,但武者当始终保持勇猛精进之道,正视天资,正视差距,攀登极峰,这才是我派武术的基本铭训。”诸位门生凛然遵从,同时也热血沸腾,韩君圣道:“继续吧,谢明玉,你来。”“是。”谢明玉扎紧衣服,安然踏入场中,全然忘了曾逼退严玉容的奇迹,只心道:勇猛精进,攀登极峰……如果我真是武学天才的话,那我就要登峰造极,追求突破。
回过神的时候,他的左掌缘已到陪练师兄咽喉,长剑则不知怎的跑到了自己右手里。
人们目瞪口呆,峨眉本门弟子都知道,这招铁琵琶手的确有锁扣腕脉,夺取兵刃之后劲,但考取门生的试招而已,韩君圣刻意简化动作,哪知谢明玉竟自然而然地用满此招。
“可恶,看招!”祖天棋终于忍无可忍,灵猴似的闪到谢明玉眼前,一掌拍出。
千万不可和长老动手,尽管大脑这么告诉自己,但掌中长剑却似有了生命和思想——主人威严不容侵犯。
剑尖斜移半寸,精确无比地瞄准了祖天棋掌心。
“好小子!”祖天棋撤手,又用卧身扫堂腿去抽谢明玉脚踝。
长剑半空大回环,锋刃竖立腿前,再次硬生生截住祖天棋的攻击。
谢明玉冷汗冒出,急忙撒手丢掉长剑,祖天棋大怒,起身一掌拍中他的胸口。
所幸礼仪长老到底是修为深湛的武林前辈,立刻能感觉到谢明玉内息全无,肯定没有修练过内力调息之法,这个状态无论如何也没法子伪装,他立刻小腿发力,止住前冲,宁可自己受点小轻伤,也收回了九成功力,仅把谢明玉推得跌倒而已。
同为一流高手的韩君圣立刻看明白了怎么回事,高声道:“谢明玉悟性过人,资质聪慧,未免生出骄矜之心,长老出手教他天外有天的道理,不许喧哗,继续按顺序演示。”谢明玉揉了揉胸口,也没怎么感觉疼痛,只见祖天棋和韩君圣先后向他使了个眼色,虽不了解眼下情况,但世情道理他还是明白的,立刻恭谨的道:“弟子多谢礼仪长老教诲指导。”“嗯……你合格了。”祖天棋心道:但愿他果真是传说中的绝世奇才,天剑之资,若悉心调教,哪怕做不成叶神舟,能做又一个庄千雪或姚拜月也是峨眉大幸。
此时门外走来一群十几岁的少女,停在窗口不远处,高矮胖瘦壮,美丑各异,看上去是另一边的新晋女弟子,由于人数相对比较少,考核完毕后便顺道来看一眼男子的试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