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看错,李嬷嬷总觉得自己说完这话后姑爷的耳朵好似红了。
正想问,又瞧见姑爷臂弯里的斗篷,忙要去接。谢伍见状刚要阻止,却见大人将斗篷递给了李嬷嬷。谢伍垂头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瞪大眼睛,生怕大人发现似的,又将头垂地更低。
谢琅独自进了内室,这还是成亲后他头一回过来,匆匆扫一眼好似与之前装扮有许多不同。掀开帘帐见她睡得安稳,谢琅安静立在床边看了片刻,又用手背轻触她的额头,手心和指尖,确定都恢复正常后才小心将帘子放下退出内室。
纱帘清透,待谢琅脚步渐轻后,藏在锦被里的姑娘忽然动了,攥紧右手又跟被烫似的连忙松开,一阵懊恼后拽过被角塞进唇中,贝齿轻轻咬着。又翻身将通红的脸藏进枕被之间。
谢琅出去后却未离去,而是命谢伍将椅子搬到廊下。
“将管家和这院子里的所有仆妇全部叫来。”
等谢伍去喊人时,谢琅召来李嬷嬷与柳清卿的贴身丫鬟青橘。
夜色渐浓,廊下灯影晃动。
谢琅大刀阔斧坐在廊上,李嬷嬷与青橘立与几级台阶的廊下。
暗色如张牙舞爪的怪兽凝与谢琅身后,他不再收敛从战场上杀出来的煞气与大理寺卿的威严。
此刻他不再是和善的姑爷,李嬷嬷这才深觉位高权重四字可取人性命。
怕死的天性令李嬷嬷和青橘不住颤抖。
“李嬷嬷,”
谢琅嗓音冷冽舒缓,“你跟我说说,夫人嫁入府中后都遇到什么事了。”
静谧的小院,只有竹叶簌簌作响。
内室中埋头装睡的柳清卿听到这话立时看向门外。
“院子里不听话的人”,
谢琅如剑锋般冷冽目光扫过,毫不留情,“待夫人醒来全按她的意思换了罢。”
一听这话刚刚还颤颤巍巍艰难立着的仆妇们纷纷瘫软在地,想求饶命又不敢,扑在地上低声哭起来,好生惨。
如今这世道如此乱,不说饿殍遍野再走远些也没好哪去。
她们是被主子的宽和纵容到失了本心了。在侯府已经是她们能过上的顶好日子了,若出去找不到工,连娼妓都轮不得做,怕到最后便只有死路一条。
有胆小又碎嘴的被吓的流了一地黄汤。
李嬷嬷冷哼,狠叨叨瞪过去,叉起腰泼辣道:“现在倒知道哭了,之前怎么耀武扬威的,我还以为这嘉兰苑主子是您呢!”
瞧见谢琅是给小姐撑腰,李嬷嬷撸胳膊挽袖子恨不得将之前的委屈和苦水全倒出来。
“我家小姐要脸面,我这个老婆子可不要,之前是不想用这腌臜事污了大人耳,既今儿大人过问,那我必细细禀报。”
李嬷嬷半点没留情,把这帮子人如何看人下菜碟全抖落出来。因着谢琅忙于公务不怎么回院来就怠慢小姐,连热水都要不来。
一桌子灰,后院瞧不见的地方连草都不锄。
“给她们派点活,非得三催四请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