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窗外簌簌,风摇得窗棂轻响,淡淡檀香从窗缝中钻了出去,勾勾绕绕去寻摇荡着的银白月河。有那么几缕星辉漫进雕花窗,又越过铜镜,洒在沉香木阔床上的鲛绡宝罗帐上。
柳清卿正闲散依在桌边发着呆。
一灯如豆,映在柳清卿娇艳如画的脸上。与她狡黠的性子不同,柳清卿这张我见犹怜的芙蓉面倒是好遮掩。
她那继母就说她,瞧着娇嫩得很,小心蛰了手!
不知在想什么,柳清卿半晌无声。
立在她身后的李嬷嬷扫过八宝粥上已经凉掉的餐食,瞧了小姐一眼,又望望天上银月,不由轻叹一声,“小姐,我给您煮碗面去吧。”
见小姐呆愣愣没应,咽下心疼又道:“姑爷今夜怕是有事,不能来了。”
李嬷嬷原是随柳母进了柳府,一直侍奉在自己的小姐,后来的柳府当家主母。
自夫人逝去新夫人进门后,她就从陪伴小姐,变成了顾念小小姐。
如今时间长了,口中的小姐已经从柳母变成了柳清卿。
那新夫人手段了得,使得小姐在府里愈发艰难,父兄不亲,李嬷嬷又当爹又当妈才将小姐拉扯起来。这些年相依为命,感情深厚,柳清卿实实在在是李嬷嬷的心头肉,见不得小姐委屈难过。
而且都快亥时了,若平常小姐早早睡了,现在却只能空等。
心中对姑爷愈发不满,有事来不了无可指摘,但就不能遣小厮来知会一声吗?
小姐与姑爷自成亲已有一月,上次见到还是成亲那天呢!
不仅不与小姐同宿,跟小姐约定好每月初一十五来小姐屋里,这是头一个初一,人又哪去了。这是将小姐的脸面摔到地上使劲踩啊!
李嬷嬷心焦,别瞧她不说,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即使小姐有意瞒她,她也知道成亲那晚小姐跟姑爷根本没圆房!
这怎瞒得住!
磕磕绊绊嫁过来以为终于逃出狼窝能过上好日子了,这叫什么事呢!
若是如此为难,当初为何要娶呢!
小姐自小过得苦,好不容易成亲,可莫再苦等了。
院里的闲话现在传的多难听,她堵得严严实实,一句话都不敢传进小姐耳朵里。
李嬷嬷打小瞅着柳清卿长大,此刻既怕她饿着,又怕她难过。知晓小姐对姑爷上心,这话说轻说重都不合适。
本以为小姐离开虎狼之地,没想到也没好哪去!
李嬷嬷憋了满肚子粗鄙的话,生怕一张嘴就喷出来。
却见柳清卿浑不在意地轻轻摆手,“不急呢嬷嬷,反正无事,再等个一时半刻也无妨。”
李嬷嬷听这话却气闷,想说又怕自己鲁莽的性子管不住嘴伤了小姐的心,胸膛里跟装了无数燃起的炮仗似的,噼里啪啦炸的她五脏六腑都难受。
只好攥着手中的帕子暗自咬牙,“那我去院门口给您瞧瞧去。”
说罢转身就走,气势汹汹的模样活像发怒的母狮子。
柳清卿却歪了歪头,瞧着李嬷嬷仿若燃火的身影笑了笑。而后盯着黑暗空洞的院门口,默默劝慰自己,以谢琅的身份能履行婚约与自己成亲将她从娘家的火坑里救出来已是极好,做人嘛,切忌贪心。
柳清卿不敢贪心,自母亲去世,她在继母手下讨生活早早学会等和忍。
不忍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