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麻利着点!晌午之前必须洗完这批衣裳,干不完不许吃早饭,午后还要再加分量!”
此时天光尚未大亮,这院中已经忙碌了小半个时辰,管事太监抱着拂尘在院中巡逻,时不时还要抽打哪个手慢的一下,满院不闻人语,只听一片捣衣声。
这北周境内处处严苛,她身为敌国公主,能混入这宫廷已是不易,只能姑且忍下眼前之苦,尽快寻到机会完成大事才成。
眼看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早饭终于送了来,此时早上的活计已经做得差不多,那管事的常太监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奔向盛饭的大木桶。
须知那不过是这宫中各处的残羹剩饭罢了,明熙嫌恶心,只从一边的筐中拿了块黑色的杂粮饼了事。
正欲找处清净地方歇一歇,余光却瞥见院外有一矮矮瘦瘦的宦官走来。
她便顿住了脚步,趁人不注意,去了院外的无人处。
“姑娘……”
来的是赵怀,自幼看着她长大,原本是她南齐公主府的近侍。
——半年前,这北周的铁骑攻破了她们南齐的国都建业,皇兄身死,皇嫂及年幼的侄子南逃,家国一夕破灭。
旧臣们或跟着侄子南逃,或各自隐匿,只有她潜入了这北周皇庭,要办一件大事。
此举十分凶险,她原不打算连累他人,怎奈赵怀几个放心不下,执意一道而来,要在暗中护着她。
此时瞧见她手里的黑色杂粮饼,赵怀着急又心疼道,“您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咱还是走吧!”
“不必再说了。”
明熙只道,“可是有什么消息?”
赵怀应是,这才说起正经事,“明日上元节,前朝与后宫都有大宴,典膳司人手不足,要从各处调人手。”
调人手?
明熙想了想,“他们从前摆宴也都调人手么?”
赵怀道,“今次太后做主,除过宗亲命妇,还邀请了不少上京的世家贵女。”
明熙了然。
——这北周的皇帝是个怪人,明明登基已有三年,岁数也不小了,后宫却空无一人。
就算他不急,这北周太后也该急了,想来,这场宫宴应是另有深意。
“另外,眼下开了春,司苑局也缺人手,尚宫局还打算再从外头招人,”
赵怀又道,“尚宫局的人方才已经去到针工处了,估摸很快就要过来了。”
明熙点了点头,便要回去准备,却瞥见赵怀满脸的担忧,遂又顿步道,“要离开浣衣局,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千里迢迢,可不是白给这些北周皇室洗衣裳来的。
……
匆匆吃罢早饭,浣衣局重又投入忙碌之中。
明熙心间有了数,洗衣的同时留心院门处,一阵过后,果然见有尚宫局的人到。
那管事的常太监上前与对方交谈几句后,立时朝众人发话,“洗完了的到前面来一下,都快着点。”
明熙晓得,那必定是来挑人的,遂加快洗完剩余的几件衣裳,便要起身上前。
哪知就在此时,身旁又骤然高出一摞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