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老天爷用实际情况告诉她——yes,you。
新订的那家旅馆离这家青旅不算太远,孟璃在楼下的重庆鸡公煲和下班归来的花卷一起吃了个“散伙饭”,便拖着她的大行李箱,打算走去那家直线距离1。3km的旅馆。
平地推着行李箱倒还好,下点小雨有伞撑也还好,但雨越来越大,缺德的地图导航还显示了一条长长的过街天桥——
孟璃仰起脑袋,望着那又长又高的楼梯,脑子里就两个字:想死。
可惜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只能做两个深呼吸接受现实,再狰狞着面孔,扛着行李箱吭哧吭哧往上爬。
每走一步,孟璃心里就在后悔,早知道就不省那20块钱,订0。9km的那家了。
20块钱。
唉,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她铆足吃奶的劲儿,咬咬牙,继续往上爬。
伞是腾不开手撑了,雨水滴答滴答往下落,很快便湿了一层。
天桥之下,霓虹闪烁,车来车往。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红绿灯口,后排坐着的黑西装男人只是不经意的一瞥,视线就被天桥楼梯上那一道娇小的黑色身影给留住。
夜幕低垂,天桥昏暗。
女孩的身影如一抹不起眼的墨痕,几乎要与昏冥的雨夜融为一体。
但她奋力提着的大号银色行李箱像是个巨型反光板,银光折射,衬得她那两条纤细的胳膊宛若白雪,夜色里,白得晃眼。
黑与白,瘦弱的胳膊与强大的力量。
雨水顺着女孩清晰的下颌线滑落,她咬着牙,五官皱成一团。
不好看,但也不算难看。
男人的视线只在她狰狞的表情上停留了一秒,再次看向了她的胳膊。
难以想象那样纤细的胳膊,竟拥有那样大的力气。
不期然的,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的蚂蚁搬家。
下雨天,蚂蚁便成群搬家,据说纤细的胳膊能负重可达自身体重50倍的物品。
他幼时也顽劣,看到搬家的蚂蚁,会拿手故意拨开它。
保姆拦着他:“蚂蚁会咬人的。”
奶奶推着老花眼镜,瞥过一眼:“让他咬,咬痛一回就不会手贱了。”
他不信蚂蚁会咬人,就算咬了,能有多疼。
直到再次去拨蚂蚁,奶奶揪着他敲了一顿手板,火辣辣的疼。
那个头小小,嗓门却无比洪亮的老太太问他:“还玩不玩蚂蚁了?”
他把红肿的手藏在身后,偏过脑袋,一声不吭。
在那之后,就再也没碰过任何虫子。
红灯变绿,车子发动,他的思绪也回笼。
再看窗外,天桥上那道身影已经爬过了大半。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好奇她爬到终点的样子——
可惜车已经开过天桥,擦肩而过。
闻砚礼收回视线,转脸看向了车窗另一头。
钢筋水泥铸成的跨街天桥在雨幕里寒光泠泠,从前也没觉着天桥这样长。
待会儿她提着行李箱下来,怕是又要费一番功夫。
车厢里一片静谧,唯有雨点落在车窗的噼啪声。
少倾,他搭在膝头的长指轻动,开口吩咐前排:“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