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曹大监笑眯眯立在边上,见众人踌躇,躬身比手,“诸位大臣,请吧。”
奏章一封封被扔到金石砖上,每一声响,都紧接着一声廷杖猛击而下的闷哼。
声音悠长,久久不息,血色仿佛升腾,弥漫到了天际。
再倾斜而下,漫上了不远处御乾宫的玉白石阶,幽暗飘荡入了殿内。
“……他们,催朕立后了。”
李晁眼中的萧芫,又化作了小小一团,正闲适卧在璎珞百花之上,闭目酣睡。
她垂下的手不远处,是一处怎么也去不掉的血污,她临死前,染上的血污。
“可惜,该杀的人都已杀了,只能不痛不痒地教训一番。”
“芫儿,你何时……才能答应嫁我呢……”
有些发颤的手隔空抚摸她的轮廓,不敢真的触上,怕一碰,便再也不见。
大多数时候,她都如此刻这般,不睁眼,不说话,很少动作,就这样睡着,连翻身也很少,真不像她从前活泼肆意的性子。
而他守着她,说了许许多多,他从未说给她听的话。
她偶尔醒来时,亦不会记着。
她永远,是从前的萧芫,是他对她没多么好的萧芫。
心上的血流尽了,流干了,可下一回,依旧血流成河。
“嫁?”
她仿佛被他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向他,“我们的大婚,不是得等你亲政嘛。”
说话的口气,天真又理所当然。
李晁心上凝滞,眼尾的红越来越浓,他几乎,跪在她面前。
“芫儿,朕,已亲政了。”
“已经亲政?”萧芫不太明白,“可是你都还没有弱冠呀。”
李晁唇发颤,眼底湿了彻底。
“没事的。”
“芫儿,你,可愿意?”
萧芫更莫名其妙了,“自然愿意,我们就是要成婚的啊。”
她从知事起,便知晓自己以后是要嫁给他的。有些人说话不好听,还故意说她是他的童养媳呢。
说的人,全都被她偷偷教训回去了,连姑母都不知道。
哼,哪是童养媳,有姑母在,他是她的童养夫才对。
“好,好……”
他却好似才知晓般,说了好多个好,那么开心,开心得落了泪。
惹得萧芫心里有些难过,她到他面前,递上一方帕子,极认真地道:“不是说好的嘛,我愿意的,不会变卦的。”
这么大的事,莫说她,便是姑母变卦,朝臣那儿都不好交代。
怎会轻易更改。
三月三,上巳日。
满朝文武等了整整两日,等来的,是一纸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