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赶到的时候,她已身在局中,却又不能插手其中。
有救人的能力却不能有救人的想法。
这一刻,她似乎更懂了张晗的某些感受。直到死的那一刻,他都在庆幸吧,庆幸冰块儿直到最后都未能赶上。
赶不上来救,和眼睁睁不救,是有差别的。
她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死无动于衷。而这些人,却还傻傻的赤诚。不过就是赶来亲眼见证了他们的死,就是让他们换了一个死法而已,又如何能担一句“天大的恩情”。
战场的风猎猎地吹着,硝烟弥漫依然未散。雨,越下越大,没有想停的意思。
有伞挡在了她头顶上方。
他能听她的脚步声知道她的出现,她亦能感知他的到来。
“不必与我一道,战事结束你的事却没有结束,一方主将,还有很多事等你处理。今日之事,抱歉了。”
“你本不必如此。若你想做什么,告诉我一声,能做的我一定会做。”
“你做,便是错;不得不做,便是承担。两者背后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今日之事我本就不该,又怎能再陷你于不义。”她说罢抬头望了望天,天空又变得晴朗明亮,“雨停了。你回吧。”
“伞留着吧,以备不时之需。今日的雨总是说来就来。”焉逢收伞递向她,她收下,“多谢。”
“不必,大家认识已经这么久了。”
她未答未应。
“等你的事情办完了,早些回来。”
“嗯。”她低应了声。
焉逢抬头看了眼高空之上隐隐飞腾的白影。转过身,离开。
他骑着马,一路追赶着部队。在半途,遇上了端蒙,她骑马立在路边,似乎特意在等着他。
“撇下大部队不肯走,就为了给人送一把伞,还真是细心啊。”她语带嘲讽。
“她身体才刚刚恢复,淋了雨容易生病。不太好。”他答。他总是会想起,那天夜里她病弱苍白的样子。
“呵。你还真是关心她。是不是在你眼中,她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可你就是这样表现的。当日我刺杀张晗你是怎么训斥我的,说我行事冲动不顾全大局。今日呢?她所做之事,该是比我大胆十倍百倍吧。你说过她一句吗?她行事这样大胆不计后果,一人就敢来闯两军的战场,我是比不上她的,我更比不上她能说会道。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活的,错的也能被她说成对的。关键是你,你偏心。你不顾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情义,你不顾战局,你迁就她容忍她。她的任何要求,你想都不想就应允了。如果今日换成是我,你肯定不是这样的态度。”
“并非如此,只是她的要求刚好是合理的,我刚好是可以做到的。”
“可我不觉得。今日的战场,你们所有人都开心了满意了。只有我,我不服!凭什么他张晗连死都可以拥有这样的造化,那我的父亲呢?他就该那样憋屈的死去受世人唾骂吗?这不公平!”“还有耶亚希,她怎么就这么多事!我真得很讨厌她。我讨厌你们所有人都护着她。她是救世主吗?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围着她捧着她,她所有的要求在你们眼里都是合理的是对的,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刺杀张晗是错,我暗箭伤人是错,我发号师令也是错。张晗凭什么不能死在我的乱箭之下,张家军凭什么非要换个死法。都是一死,为什么非要听她的!”
“战场之上只论成败,不论手段。你是明枪也好暗箭也罢,你的行为都没有错。同样,她也没有错,战局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发生任何的改变。张晗和张家军依然死在了归心谷,尧汉没有因此多死多伤一人。在她到来之前,战斗就已经结束,她一直在坚守这一点。张晗能生武魂,是他超越自我的成就。从这一场馈赠便能知道他为何会有今日的造化,他的战意是纯粹的,不分国界,没有私仇。只要拥有敢战的决心,便能得他一丝馈赠一分领悟。今日战场之上绝大多数的士兵,都得了收获。你的父亲因他而死,他也因飞羽而死,扯平了,你们的仇已经了结了,这件事也该过去了。”
“我就是心不甘,不甘心!你就护着她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护她到什么时候!”她红着眼,骑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