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回道:“我家姑娘让小的转告先生,如果先生遇到任何麻烦事,尽可告之,姑娘定会替先生排忧解难。”
说罢,又递上一方地址和一张房契,“这是六皇子在京中的私宅,先生可去此处见六皇子。对了,先生初到燕京,如不愿住在六皇子安排的地方,也可去东巷方宅居住。”
方诸看着房契,说:“方宅?”
陌上道:“这处房产是姑娘买在先生名下,白银三百五十两,是一处两进两出的小宅院,是姑娘借与先生的安家费。毕竟屈居于六皇子处,总归不如自己的地方自在。”直接赠送,方诸必然百般推辞。
方诸收下房契,郑重道:“顾大姑娘想的周到,买宅子的银钱,方某他日必当如数奉还。”
陌上躬身道:“我家姑娘祝先生乘东风而起,早日实现心中抱负!”
乘东风?是六皇子这股东风,亦或是,其它东风?
方诸眯着一双精明睿智的眼,笑道:“借你家姑娘吉言。”
说完,便走了。
等方诸走远,陌上方才回去复命。
顾九卿把玩着手中的瓷娃娃,淡淡道:“他收了?”
“是,方先生说他日会如数归还置办宅子的银钱。”
顾九卿笑了一声:“收了我的东西,归还本金可远远不够,没有足够的利息,脱得了身么?”
*
纵马踩踏命案的犯事者乃太子母舅的小儿子吴章,国舅爷几番到太子和皇后跟前哭诉求情,誓要尽可能地摘除小儿子的罪名。受害者也不是什么权贵人家,就一普通的商户儿子,原本事情没闹这么大,商户又重利,自有百种法子将事情捂住。可这家商户却是独子,又是老年得子,商户两夫妻受不了丧子之痛,拼着身家性命不要,也要吴章替子偿命,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在国舅爷这边尚未打点好受害者家属,事情便闹的满城皆知,影响恶劣。
甚至,于太子名声也不利。
太子被扣上了纵容母族逞凶草菅人命的恶名。
而魏文帝的态度也不明朗,只说将案件全权交由司马睿查办。
吴章当街纵马致受害者无辜惨死,诸多人皆可作证,可谓罪证确凿,若依《燕律》判刑,从重可判斩首示众,就算有所转圜余地至少也是流放三千里。
司马睿着实为难,如果真要了吴家小儿的性命,国舅爷势必嫉恨上他,太子和皇后也会迁怒于他,至于皇上对他这个儿子本就漠视居多,也未见得会维护他。可如果将人保下来,又会影响储君的名声,再者皇上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他打不定主意。
看着桌案上的卷宗,司马睿用力揉着眉心,烦恼不已。
“殿下,受害者李奎的父亲纠集了一群人围堵在京兆府门口,还扯了数道横幅,叫嚣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让京兆府秉公执法。”
一衙役上前禀告道。
司马睿不耐烦道:“知道了,让林少尹出面安抚闹事者,尽量别激化矛盾。”
“是。”
在司马睿迟迟想不到最完美的解决之道时,忽听闻方诸抵京,恍似看到了救星,忙道:“快将方先生请进来。”
方诸本就是他吸纳的谋士,自该给他出谋划策,正好趁机看出他的本事是否可堪为重用。
侍卫刘尚道:“方先生在私宅。”
“请他过来。算了,外面闹哄哄的,还是我去见他。”司马睿说完,从后门出了京兆府,立马拐去了私宅。
一通寒暄过后,司马睿将这桩命案的详情尽诉之。
方诸深深地看了一眼司马睿,看出他眼中的急切之色,只一句便直击要害:“且看殿下最不想得罪谁?也就是最不该得罪谁?”
司马睿疑惑不解:“先生何意?”
方诸道:“殿下之所以不知案子该如何定判,就是谁也不想得罪,世间安得两全法。两相其害取其轻,且看殿下想取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