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看闷油瓶,条件反射地拒绝了,小花也没强求,“哦”了一声就走到了一边。我见他走远了,扭头看了看瀑布,又觉得这么大老远爬上来也是不容易,掏出手机说:“要不还是整张大头?”闷油瓶没拒绝,我平时也不自拍,调了半天才把两人和背景的瀑布框了进去。他搂了我一把让画面更紧凑了些,我也不知道能摆什么表情,就挤着他摆了一个土得要命的“耶”,说:“小哥看镜头。”这时我听到我妈在那边叫我,慌了一下,赶忙连续“咔擦”按了好几张,也没顾得上看有没有照糊,赶紧收了起来应了一声。毕竟让他们发现我在这边偷偷摸摸自拍,能被笑一整天。我正准备过去,身后的闷油瓶拉了我一把。我回头看他,他似乎是酝酿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我要和墨镜去一趟。”我沉默了好一阵,不知道该怎么接。刚刚我就看到黑瞎子和他在旁边说了好一阵,现在他说的不是他想去,而是他要去,就说明这个事他已经决定好了。半晌我才问他是去哪儿,他也没具体说,说是广西有个地,然后看着我的表情又补了一句,不凶。闷油瓶和黑瞎子认识得比我早,可能很多冒险都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有一些事情也必须两个人相互许可才能够讲出来,眼下他不直接说,也就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我心里有点烦躁,我并不觉得黑瞎子需要找他搭伙的地方能多安稳,但听他的语气,他已经决定好了,他决定好的事情我从来没反驳成功过。这让我突然生出了从前的那种感觉,这时我妈又喊了我一声,我“哦”了一声就准备过去。闷油瓶拉着我没松手,我感觉他手紧了紧又把我拉了回去。我站在原地没动,半晌吸了口气才去看他,他走近了我一些,我看到他的表情很认真:“半个月后就回来。”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了一阵,才点点头。我又斜眼看了看在旁边时不时扫几个眼神过来的黑瞎子,最后只说:“注意安全。”闷油瓶“嗯”了一声,我也不再多说什么,拉着他过去了。小花一行人当天下午就离开了,隔天闷油瓶也和黑瞎子走了。胖子不知道这事儿,早上一睡醒发现闷油瓶不在了,冲着我说:“这黑眼镜咋连吃带拿的,还把小哥拐走了。”我没理他,在门口做完了晨练,然后回了房间,说粥我熬好了,叫他一会再搞点咸菜煎饼。闷油瓶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他是趁着天没亮我还没醒的时候走的。我坐回了床边,掏出手机看相册,和闷油瓶的那几张大头只有一张算清晰,里面的我比着个“耶”看着镜头,和他贴在一起,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我又看了看,突然发现闷油瓶没有在看镜头。他在看我。这个认知让我心里翻滚起了十分复杂的情绪。我沉默着在房间里待了好一阵,直到胖子在外面喊我吃饭,才按灭手机走了出去。种地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五天,刚开始头几天闷油瓶还会发消息说一下“到目的地了”之类的,后面就没有了任何信息。最后收到的消息是黑瞎子在微信发了一张自拍给我,他伸着半个头,对着镜头咧着一张嘴比“耶”,闷油瓶在他后面整理着装备,没有看镜头。闷油瓶穿着深色的冲锋衣,蹲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整理着包,刀挂在他的腰上,周围还零零散散的有一些伙计。他的装备看起来很专业,应该是黑瞎子准备的,这让他看起来很有一种之前的气场。我略微有一点不适应,但很快又缓了过来,把手机一放就端着茶杯出去了。接下来没有消息就说明他们下去了,地下的情况很复杂,没有信号是常态,我也不会想着怎样才能联系得到,现在发消息过去也是白搭。而且哪怕有信号,在地下行动,有时候一些外来的信息很有可能会干扰整个队伍和计划,所以我也就只是继续等着。初二过后大多数村里的都去走亲戚了,隔壁的大妈也不在了,据说是去了儿子家,胖子没人拌嘴还觉得有点不习惯。我也没事干,除了每天雷打不动的泡脚活动,就是搬个躺椅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偶尔刷下手机。到了第十天,胖子终于受不了了,一把我把扯了起来,骂道:“躺躺躺,就快躺成望夫石了,一个个的都他娘的不省心。”我还嘴硬了几句,但这的确是这段时间闷油瓶离家最久的一次,以前他进山最多也就一个周。只是我不太想承认自己的心情,因为我觉得我并不想把闷油瓶绑在身边,他如果有想做的事情我会尽力去支持。就和闷油瓶一样,我的很多事情我不想说,他也从来没有比较强硬地问过。这种默默的支持和为对方做一些事是相对的,也是一直以来我们的相处状态。